天之禁 - 第二百五十章 老枪18

    第二五十章老枪18

    而且，他的确看起来很有些不健康。

    虽说是看着云彩，但那双失神的双眼半睁半闭，似乎思考什么深奥的哲理。

    但谁也可以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因为他微微下耸的嘴角旁，一根阳光下颇为晶莹剔透的唾丝，正循着重力方向，不断向下延伸。胸口上的衣服相对的地方，被浸湿了好大一片，甚至已经开始凝成干疖。

    即使他轻声呼吸的时候，那看似宽厚却不甚坚实的胸膛里，也会出似乎低声诵经般的呼噜声音。不仅让人怀疑，他的衣衫里是否藏了一只患了哮喘的老猫。

    安安稳稳的摆放双膝上的一双大手，循着一个轻疾的节奏，无法节制的微微颤着，像是那手心捉了什么蠢蠢欲飞的活物一样。

    从他的身架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曾有非常高大的身材，但他却早就无法站立起来了，因为他的下肢已经萎缩到和他的身材不成比例的程。

    一阵轻疾的脚步声他身后停住，是一个身量瘦高、丝一丝不苟的年男子。虽然他穿着笔直的侍者燕尾服，但一双眼却闪着深沉的睿智。

    他的手稳稳托着的塑盘里，装着一个盛满清水的玻璃杯子，和两个没有标签的药瓶。

    看到老人默然沉睡，年男子虽不欲打扰，但稍顿了一下还是躬身轻声道：“先生，您吃药的时间到了。”

    老人一动不动，似已逝去。

    年人趋上一步，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先生！”

    那老人身子猛地一抖，似活转般的被惊醒过来。呼噜声嘎然而止，那如同梦幻般晶莹的涎丝也决然断开，落到衣衫那已经白的干疖上，却无法再浸透下去，只能聚成琥珀般的透明珠球。

    老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用袖口把那嘴角上未干的口水抹了一把道：“啧啧，又梦见唐人街的美食了。真令人怀念啊。”

    年侍者眉宇深深一皱，无比歉疚的赧道：“非常抱歉，先生。医生说过，您的胃已经无法消化任何固体物质了，为了您的身体……”

    他的话还未说完，老人嘿嘿笑道：“不要介意，大卫。我只是做梦罢了——梦里面我还把一根手指吞进肚子呢，嘿嘿，怎么能当真？”他抹了抹嘴唇，道：“有什么事么？”

    叫做大卫的年侍者躬下身子道：“先生，到了您该吃药的时间了。”

    老人转身看到年侍者手的托盘，惨声道：“天！又是这些可怕的小东西！每次闻到它的气味，我都会怀疑是否致命毒药也不过如此。”

    大卫皱了皱眉，低下头的温声道：“先生，如果您同意的话，今天的药就……”

    他话未说完老人便笑叹道：“虽然不愿意，但是我也知道，这些该死的药虽然能要了我的命，却也是它们也救了我的命。”这样的说着，他却一边伸手把两个药瓶取手里，旋开瓶盖。

    一个瓶子里装着十数粒褐色豆粒大小的药丸，堆积的到了瓶口。另一个瓶子里装买满同样大小和数量的药丸，不过是微黄的白色。

    老人一脸都是将要窒息的痛苦状，一看就知道为了避免讨厌的气味，他是一直摈住呼吸的。

    他没有从瓶取出药丸，却见他一咬牙，竟然似喝罐装饮料般的，将两个瓶的药粒全然倒进口，再将杯的清水一饮而，才一声长喘的缓过气来。

    “每次喝下这些药，我都毫不怀疑的相信它们能使我立即死去，”老人喘着很久的粗气，才倦慵的喃喃道：“不过却正是这些可怕的药，把我早就应该结束的生命，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那被称作大卫的年男人，好像已经习惯老人吃药的惯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得站着。

    这些药的效果应该是立竿见影的。

    因为老人服下了药之后，双手颤抖的幅减小了很多，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而且那双眼睛，也出现了几分神采。

    药物被作为燃料，不住的添进他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虽然可以避免暂时熄灭，但是却是以缓缓损毁他的所有内脏器官为代价。

    虽然老人的内脏器官已经损毁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老人服下药之后，依然向远方天边的云默默的望着，如同继续适才的憩觉似的。

    保尔他的身后笔直的挺立着，虽然也默默的不动，但却让人感到，他是一柄为老人低档一切危险的枪。

    过了好久。

    天上的白云，无相无常，时聚时散，不止不定。

    本应睡着的老人突然出声道：“有个名字叫做antuary的小镇，你能告诉我有于它的资料么？”

    “是的，先生。”老人话音刚落，大卫就道：“antuary镇，位于加利福利亚州西北边界处，距近的城市达拉斯肯，有七十七点三五哩。一八八年月之前，还是一片荒漠。一八八年末到一八年初开始有逃难者移至此居住，并垦荒。第一个移居此处的人名叫冯德雷曼曾是个小玻璃工坊的老板。之后陆续有人至此，那时那里的名字叫做‘ruin’，定居再此的居民共有三十人,他们的姓氏分别是，卡塞尔，可隆，迪库尔，巴列……”

    老人挥手打断他，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大脑能与美国国防部的超级电脑保持同步性。但你也用不着从一多年前讲起？把关于它的资料说给我听。”

    “是！”大卫低躬了躬身，仍保持着毕恭毕敬的站姿，直接道：“从七小时四十分前开始，至一小时零五分为止，全镇二五十人，全部死亡。除一名叫山姆。塞达的男性已被ra特殊小组的队员执行“抹去”任务，其余二五十五人全被同一名暗生者所杀。山姆。塞达是此次唯一的目击者，另外还有三十八名警员和fbi探员，均由于获悉此事件被ra。除此之外，此次事件，执行计划ra任务的十五名特殊队员，已经全部自行ra。至三十七分钟前，antuary镇所有存过的一切痕迹，已被相关的执行人员抹去，现已经看不出任何曾经存过的痕迹。”

    虽然老人面似安静的闭上眼睛，但大卫每说出一个“抹去”的字眼，他的眼睑总会猛地抽搐一下。

    好像有什么尖锐的刺暗狠狠戳痛他一样。

    “三零四人吗？”他喃喃的道。声音从他松弛的颈部里传出来，如同梦呓一般。

    正午的阳光直射他的脸上，所有皱纹的折射下，显得异常详和。但他蜡黄的脸色却似燃上了两团火，随着他的呼吸渐渐的炽赤起来。

    “他们的生命，是为了所有人类能活下去，而失去的。”老者喃喃的道，“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添加到bakpapr的扉页上去。”

    “是。”大卫淡淡的道。

    “这是一场赌博。”老人睁开眼睛，目光朝远方白云远的远处望着，喃喃的道，“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一场豪赌。人类昏睡了几千年，当我们惊醒时，已经被摆这个赌局了。筹码或者赌客的角色，我们必须从择一。除此之外，已经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您认为，这场赌博我们下对注的几率，会有多少？”大卫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问道。

    老人哧的一声笑，摇摇头带着苦味地说：“连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因为这场赌局里，无论谁是赢家，我们都无法分得任何红利。我们所想赢取得的，是这赌局之外的东西。”

    大卫望着老者身旁的空水杯，认真地寻思道：“既然这场赌局早已开始，那么他们的筹码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老人微微一笑，懒猫般的眸子被直射的阳光刺的眯了起来，懒慵的道：“各种情报都证明应该是这样。可是我认为却不是如此。虽然两个庄家表面上已经竭全力，陷入冷局，但是还未到掷出后一把色子的时候，任何人都有翻盘的能力。”

    大卫忖思了一下道：“所以终盘之前，我们也不会把bakpapr计划的后一张底牌翻开。是吗？”

    老人双目微张向大卫一瞥，淡声道：“说下去。”

    大卫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之所以向这场没有红利的赌局，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是为了得到这个看到他们底牌的机会。”

    老人点了点头道：“是的，但不全对。虽然他们各自底牌的大小，关系着我们的付出筹码的多少，但是无论谁赢，对全局都没有什么影响。”他低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胸前那片口水凝结成的硬垢，有些讪笑地说，“我们需要的是，庄家各自翻开底牌那一刻的确切时间。”

    大卫沉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稍微减少一些所付出的筹码呢？”

    老人叹了一口气，两道稀疏的白眉却蹙了一起，印堂间下了一道锁般的道：“你是说减少牺牲者吗？嘿，但我却觉得,如果我们想要能够搏赢我们想要的结果的话，我们至今所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廉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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