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巷之春 - 分卷阅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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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要走,说工作很忙。”

    护士等了会,看对方没回话,就赶上护士长,去下一层查房了。

    君翰如站了会,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这次倒是很快就打通了,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但低弱的男声:

    “……君先生?”

    “温随,你提前走了?”

    “是…”

    “你怎么样?”

    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突然吵闹起来。

    “好,好,经理我马上来。”温随捂住电话应了声,只来得及对君翰如作了个匆忙的道歉:“对不起,君…先生。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他的身体还虚弱,因此声音听起来也很脆弱,简直摇摇欲坠。

    说罢,温随挂了电话。

    君翰如站在住院部四楼的走廊里,拿着电话的手还未放下。这是一家昂贵的私人医院,安静的楼道尽头,电梯门缓缓开启,一群护士医生推着病人朝急救室的方向奔过去。

    血腥味冲散了电话里的忙音。

    第26章 26

    “ ≈ap;ldquo;奥雷里亚诺,≈ap;ldquo;他悲伤地敲下发报机键,≈ap;ldquo;马孔多在下雨。≈ap;ldquo; ”

    当曲辛歌看到这一行时,君翰如走进了餐厅。

    他将大衣和伞递给门童,快步走到桌前:“抱歉,我迟到了。”

    曲辛歌合上书本,放进包里,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五分钟才到约定时间,是我来得太早了。”

    这是星期五的傍晚,但因为阴雨绵绵,似乎就此搅了许多人的兴致,餐厅里人影寥寥。

    他们细致地咀嚼餐盘中的食物,聊起各自的近况,顺带提及几日内的时事,将所有可聊的话题一一照顾到。当问候完彼此的家人后,习惯性地再次由曲辛歌起头,聊起了文学。

    曲小姐人如其名,虽然工作总是围着些枯燥冗长的东西打转,但生活中却格外喜欢那些像歌一样浪漫的东西。可惜她身边的许多人却往往只看得见前者,这其中也包括她的父母---因此他们对她满意。

    她对许多事物有向往之心,憧憬之情,对文学,对音乐,对电影哦,还有爱情。

    但君翰如不是。

    曲辛歌曾经以为他是的。至少在他们相见以前,以及在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永远记得儿时在母亲的唱片机中听着梅望女士的钢琴曲,由此构筑了她童年的梦。大学时她帮一位师兄去老校区图书馆找资料,机缘巧合之下看见了梅望在建国初期的一卷录像带,她做小偷一样悄悄借了回来,又在一位摄影系的朋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进了有放映机的房间。

    九十年代的老校区,房子很旧。就在这灰尘漂浮的暗房里,曲辛歌看见梅望走到她跟前,拿着话筒,笑着说:

    “这首歌,献给我们祖国的春天。”

    黑白画面里的梅望是那样的美,声音像百灵一样清脆又好听。曲辛歌甚至忘记了,她们之间隔了四十年的岁月。

    因此她总是憧憬着,君家该是个多风雅,又多浪漫的地方。

    可是在研究所里见到君省瑜后,不知为何,曲辛歌总觉得君老师并不像她的母亲。她记得当自己克制又谨慎地表达对梅望的仰慕时,君省瑜朝窗外看了很久,才说:“你有这份心,很好。只是唱歌,弹曲子这些,表面好看罢了,都是没有用的。”

    初见总会形成误解。曲辛歌看着君翰如坐在钢琴前,在纸灯笼的光芒里弹奏《月光》,那时她错以为他像他的祖母。

    其实不是的。

    初见以来的数月,在餐桌上与君翰如定点打卡一般聊过所有能聊的话题,彼此间的关系,比陌生人更熟稔,比朋友更疏远,反复客套,反复寒暄。

    她甚至看不见君翰如眼里的一点温情。而那些饱含兴致聊起的文学话题最终只是演变成理智与情感之间的切磋。

    这时,曲辛歌才渐渐明白,这个男人像的是君省瑜。

    她也不得不明白,梅望在君家,已经逝去良久,永不复存。

    第27章 27

    今年雨季很长,雨从暮春下到了初夏。

    当曲辛歌聊到“美与混沌”的时候,饭刚好吃到一半。这时细雨渐成阵雨。

    君翰如简单答了几句,微微瞥了一眼窗外。那里雨下得磅礴,蒸起雾蒙蒙的水汽,乍看上去,和那个清晨一模一样。

    近来他总是回想起那个清晨。

    不知为何,那段记忆带给他陌生且奇怪的感觉,也因为自从那以后,温随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以前温随时时刻刻都会看着他,但现在很少看了,眼睛还总是躲闪来躲闪去的。话少了很多,身子也瘦了不少。

    君翰如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他对温随越来越感到困惑。

    对君翰如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出神。但他动作细微,只是眼神略略偏向曲辛歌身后的玻璃窗,手还放在桌上,食指以极缓的节奏轻轻敲击着。

    “那又怎么样?”君翰如语气很淡。“它妨碍到你了?”

    温随看上去没有听懂,神色很茫然:“……那又……怎么样?”

    君翰如略一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会和她结婚。——但那也只是可能而已,任何事情,未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产生变动。”

    “事实上,我目前并未与她建立正式的男女关系,也并未与她发生性关系。当然,离最终的确立婚姻契约还有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我认为没有因素干涉到我们。”

    这是君翰如在温随面前第一次用“我们”这个词。

    “所以……所以……”温随勉强反应过来:“……你……不想……让我走?”

    君翰如闻言,当真沉吟着思索了一下,说道:“暂时不想。”

    暂时不想。

    好一个,“暂时不想”。

    意思是,你还没有用够呢。

    “温随,我从未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对其也不感兴趣。相同的,希望你对我的私人生活也不要进行干涉。”

    “你同样可以恋爱,结婚,我不阻止你。”

    真大方。

    温随越听腰越弯下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呈现出双膝跪地的姿势。他抖着手去抓住君翰如的裤脚,越抓越用力:“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君翰如看他这副样子,抿起唇:“你先起来。”

    温随浑似未听见似的,还在弓腰跪着。而君翰如撑着一把黑伞,真像施舍着给了温随一点遮挡。只踌躇了一瞬,他便开口,对之前的话进行了最后的补充:

    “温随,你会取悦我,也会做出自我改善,对此你没有必要做无偿的付出——我会给你相应的金钱。你需要它,也应该接受,否则对你不公平。”

    那样高高在上。那样理所当然。

    君翰如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极冷静,一个短句,一个短句,经过思索后抛掷出来,然后掷进温随的胸膛。那些“对不起”,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我会不再打扰你”,统统被切得粉碎,扬在雨里。

    温随眼睛里涌出大片泪水,混合在雨水里滚落下来,他佝偻起身子,摆出一个乞求的姿态,嘴里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

    其实那只是一句反反复复的“我不要钱的”。

    他的身子已经有些痉挛了,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君翰如终于蹲下来,伸出手去抚摸温随的脸庞——上面湿答答,分不清雨水泪水。用拇指拭去上面水迹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你在发烧。”

    君翰如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扶住温随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温随浑身都是水,没过多久,大衣也湿得半透。

    就这样,他还依旧不安分,温随努力抓住君翰如的衣襟,一双眼烧红了,又狰狞又憔悴:“君先生……这是不对的……求你了……求求你了……”

    君翰如听他满口的“不”,皱起的眉头没有松开,不知道他还在闹些什么。快速抬高手把温随乱动的头摁住,设法让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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