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同人)【北平双美】Shell - 分卷阅读9
第12章
耿月明抹了一抹前额的汗,从助手那接过公文包理了理衣领,这才快步走进靠着海港的那栋大厦。
二楼阴暗的咖啡厅一角,厚重的门帘掀起来隔开外面的喧嚣和匆忙。
赵若熙穿着一条青色的长裙斜斜坐在沙发上,正搅动那银调匙,看方糖渐渐溶去棱角与形状。
赵小姐啊,耿月明走过来却没有坐到她的对面,而是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这事太难办了。
我找你帮忙的时候,赵若熙讲,说过这事会好办吗?
耿月明饮尽面前柠檬水,跟旁边的鬼佬服务生讲了几句英文。你见到孙朝忠了?赵小姐问道。
耿月明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
这位孙先生呢,和我不配合,对我不信任,同我不讲话。那位方先生呢,干脆讲瞎话。赵若熙不讲话,只是低头吹散咖啡杯上弥漫热气。
耿月明就继续讲,你看,方孟韦前天晚上在利晶酒店告诉我们说10日晚上九点半他和一位吴小姐看完戏,十点回到酒店门口遇到在那里等候的孙朝忠对吧。
赵若熙点头。
我找到了这位报社的吴小姐,她说那天她确实和方孟韦去看了戏,但回到利晶酒店,方孟韦就一个人下车上楼了。她根本没有见到孙朝忠的人影。
耿月明掏出公文包里的一叠文稿铺开。在上面写着10日十点的时间旁边画了一个问号。方先生前天还说,电梯里一位姓金的服务员见到了他和孙朝忠,跟他们说“两位好走”。赵若熙记得这个细节。
可是我叫助手又去过酒店问了一次,酒店就没有这位姓金的服务员。那晚上电梯里根本没有人值班。
赵若熙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方孟韦在骗我们?
耿月明对送来咖啡和奶油蛋糕的服务员讲了一句“thank you”,回头又望住赵若熙。
有意欺骗倒不一定,你也看到方先生那天是完全慌了神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想到什么,便认定是真的也不是没有案例的。
他拿起叉子横切开那片蛋糕,叉了一块到嘴里。
那孙先生怎么说?你之前见到他了?赵若熙问,为他夹了一块方糖到咖啡里。糖块落入咖啡之中,溅起一片棕色涟漪。
耿月明见她竟然肯这样“伺候”他,连忙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
孙先生,孙先生的供词里没有提到10号晚上和任何人在一起,没有提过方孟韦。赵若熙笑了,这么说那一晚上的事情还真是方二少杜撰出来的了?
耿月明吃完蛋糕,重新拿起自己钢笔,也就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这事情确实有蹊跷,他沉声说。孙朝忠有罪的证物,也就是费夫人书稿的复印件是在孙朝忠的家中被搜出来的,可是孙朝忠这一向应该都是住在方孟韦的家中的。还有一点,那日抓人,警察是直奔着孙朝忠去的,方先生连带回警局问话都没有。照理说这案子还在查案阶段,任何涉案人员都该带回去审查,他们怎么就知道方先生不是合谋呢?……除非有人早认定了这就是孙朝忠一人做的。
又或者,赵若熙插了一句话,有人就方孟韦的背景打过了招呼。
耿月明点了点头。我争取这两天打通关节让方先生能进去见他一次,否则这个孙朝忠疑心太重,不会信我。
警局的审讯没法叫他开口,早年在中统受过的训练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哪怕最后守卫反锁上门,慈眉善目的探长冲进来,将他从那凶神恶煞动作浮夸的鬼佬拳下救下,孙朝忠也一眼看穿这种种把戏,只冷着一张脸在心中苦笑。
关进来已有三天,最开始难免惊愕,但是此刻,收敛起来便是谁也没法叫他开口。
只是这样又更验证了警方没有抓错人的信心——必然只有受过训练的特工才能经受这样的
拷问,必定只有参与了这样冷血谋杀的杀手,才能表现出如此的镇定来。
两天前一个姓耿的律师过来见他,说是方孟韦委托的。他也略微回答了几句,可他足够谨慎,当然不会天真到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律师,假扮律师或同伙套话这样的伎俩他是熟悉的。
只是他看起来表面镇定,心中却是时时都有千百个念头转过去。
这百千个念头,最终汇聚在一起,却仍然是三天前一路狼狈逃跑时脑子里浮现的那四个字,——凶多吉少。
那时候他跌跌撞撞从车站跑出来,几番弯弯绕绕才总算是在小巷道中甩开那几个警察。扯了领带扎住腿上的伤,他躺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小心不踢下去任何碎瓦。望了望手表, 孙朝忠望着夕阳方向算了算日落时分。再等一会儿,等天色再更暗一些……他闭上眼,回忆着这看似毫无预兆的追捕。
警察对他开枪了,就以表明这事情的严重性。搜刮头脑,最后就是费夫人这件事浮现出来。
在报纸上读到新闻时就猜到必定是组织的动作。他们对他早不再信任,种种机密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可费夫人的问题由来已久,因而孙朝忠对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若是费夫人遇刺和警察对他的追捕有关——那只能说是凶多吉少。若警察只是查到了他同组织的关系,想顺藤摸瓜靠他查到更多信息掌握线索——照理说不该朝他开枪……
腿上的伤虽然并没有伤到骨头,但要逃远也难,眼下若是满城通缉他……而既然警察能这样快找到他,孙朝忠心底一凉——莫非是有人已经将他这枚弃子,又另作了利用?
右腿的伤还在一抽一抽地疼,从周身拂过的风也渐渐凉下来,少了白日的烧灼热浪。孙朝忠睁开眼睛,满目的繁星便向他扑来。
一瞬间胸中竟然又澄明。凶多吉少。
便是凶多吉少,才更要再见方孟韦一次。
利晶酒店离这里倒也不远。孙朝忠坐起身来,咬住牙,重新用领带把大腿上的伤口又扎了一次。好在西裤颜色本就是黑色,在夜色中也就看不出有异。
现在警局的牢房里回想起来,那时候莽撞闯进方孟韦的房间实在是太冒失,一不小心还会牵连了方孟韦。
可那时候,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事发突然而头脑不清,还是孙朝忠真就放纵自己自私了一 回。只晓得在昏黄光线下再看一回方孟韦望着他的盈盈双眼就够,够他在狱中挨过三日, 够抚平他所有遗憾。
所以那之后,孙朝忠是没料到他还能再见到方孟韦的。尤其在那姓姜的警官将那封信交到他的手中后。
直到他透过铁门,望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穿着短袖的白衬衫在那间会客室里来回踱步的方孟韦,眉间透着不耐,又好像到底还是太过焦急。
这境况莫名地熟悉,好像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一回,在那么久以前的什么时候。大概就是方孟韦以前学法文的时候,同他讲的déjàvu。那时候方孟韦与他描述了好久,记忆向来精准的孙朝忠却无法理解记忆怎会出如此荒谬的错,还被冠以某种浪漫之名。最后方孟韦笑着说,你遇上了就会知道。
就像现在。孙朝忠甚至能准确地知道下一刻,方孟韦就会抬起头来,透过那扇铁门的栅栏望见自己,他会疾步向他走过来,在晨间八点的耀眼朝阳里。
方孟韦咬着下唇,抬起头,便匆匆瞥见了站在铁门那一边的孙朝忠。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鼻梁一酸,只有再加几分力气去咬自己下唇。
他的孙朝忠,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
方孟韦疾步走过去,来不及在心中谢过各方神佛和方家祖宗便被守卫推开,告诉他只能坐在桌子另一边。他坐下,目光却一刻也未从孙朝忠身上移开,现在更近一些看着对方,却又难掩阵阵心痛。孙朝忠穿着灰扑扑的囚服,看起来倒是神态自若,只是走过来的时候动作中带着难掩的僵硬,就好像某些关节骨骼并不方便活动。
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清晨的日光一照,更显得苍白憔悴。你还好吗?
想也未想就出口的是这一句。
第13章
你还好吗?
方孟韦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此刻看着孙朝忠灰败面色却似乎倏忽间语塞,只看着对方此刻挺直腰杆坐在凳子上,眯着眼望着他。
他知道这表情,那看似跟牢对方其实却生生拉出一丈距离的冰冷眼神。还好。
孙朝忠回答。不知为何这略带沙哑的回答好像突然浇熄了方孟韦最早的某种情绪。朝忠……
方孟韦半个身子都向前倾,几乎要趴在那张木桌上了。你为什么不说十号夜里和我一起?
他未等到孙朝忠回话,他接着又问。你说和他们再无关系是不是真的?
孙朝忠望着他,仍是那一副冷淡表情,我跟你说的话,自然都是算了数的。
我知道不是你。只是他们怎么会……方孟韦回头看了看站在房间一角的守卫。那守卫是早打好了招呼的,此刻并不太干涉他们的谈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十号夜里和我在酒店?你要是在为我的名声担心的话……
孟韦。孙朝忠喊他,这两个字似是从压低了的嗓子里被挤压出来。他嘴唇有几道干涸裂缝,于是下意识地去舔。
方孟韦刹住话头,屏息望着孙朝忠。这次是我自己惹祸上身。
方孟韦皱眉,微微张开嘴想插嘴,却并没有出声。只是耽误了你的行程。
孙朝忠讲,神色漠漠,语气平淡生分得仿佛又回到了那么多年前北平的警察局。
什么行——话未出口,方孟韦猛然记起了那一张已经过期的船票,还有那一封他写给孙朝忠的长信。那封说尽了狠绝话语,要同他扬镳分道的信,那份交待他搬出去,将钥匙留给李婶的长信。这几日为孙朝忠的事情打理多方关系,日夜担惊受怕之下,方孟韦早将这事忘到脑后。
但此刻,他意识到,在这个再欠妥不过的时机,有人将那封信拿给孙朝忠看过了。朝忠……
孙朝忠此刻仍然坐得端正,低头瞅着桌面花纹。既然决定要走,也无谓再可怜我。
方孟韦握住双拳,它们几乎在这青年的膝盖上发颤起来。我可怜你?孙朝忠,这天下万万千千的人比你可怜,比你无辜!
有人想叫我抵罪,方方面面都想叫我认。证据漏洞百出,可他们一心只要我认罪。孙朝忠讲,好像并不是在说他自己,而是在汇报一宗再简单不过的卷宗。
那你就甘心去抵罪?方孟韦问。
孙朝忠抬眼看他,那眼神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当然不甘心,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方孟韦吸了口气,压抑着就要决口的情绪,在这七月的酷夏里,只觉得脚底发凉,胸口却滚烫。
孙朝忠见方孟韦这副样子只觉得烦闷无比,在差佬面前完美收敛起来的情绪此刻轻易就被打碎平衡。
他安抚一般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十号夜里不在船上又如何?我十一号还上了一天的 班,他们不顾这些的,想我认罪结案罢了。这里是香港,你同我一起……明面上仍是不合法的。你何苦给自己惹麻烦,这样不会有用,也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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