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望平生不相识 - 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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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度衡忽然凑近亲了一口怜花的唇,响亮的一声之后微微抬起,二人鼻尖相触:“从未见过你害羞,今儿还是头一遭。”

    怜花害羞起来,脸庞像一朵半开的海棠花,明艳而羞涩,让程度衡生出七八分欢喜来。

    怜花一愣,扇子似的睫毛微颤,眼睛里有水光流转,好似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情绪,倒显得有些可怜。

    “爷怎么这么说呢,”怜花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寸,和程度衡拉开距离:“爷这么厉害,怜花哪次见到爷不害羞呢?”

    程度衡好似没看出来怜花故作小倌姿态的模样,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普通的木盒放在怜花手中。

    “这是什么?”怜花好奇,实在摸不着程度衡的脉,这个人,和怜花遇到的所有恩客都不一样。

    “你的卖身契。”程度衡淡淡道。

    “什么”怜花一惊,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怜花展开,看到上面的黑墨写下的自己曾经的名字。

    是它。

    “看来是了,”怜花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他的脸庞,程度衡虽看不见怜花此刻脸上的神情,但见他削瘦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轻声道:“盒子是玉扇给的,我没打开看过。”

    “是,是我的卖身契,”怜花低沉的应了一声,关上了盒子,半晌平复了情绪,开口问道:“这个怎么会在爷的手里?莫不是爷替奴家赎了身?可男欢阁的规矩,客人若是想为小倌赎身,也得问问小倌的意愿,爷可从未问过奴家的意思。”更奇怪的是,说好的一千两黄金买怜花一年,一年之后怜花回到男欢阁,身价必定水涨船高,自己这么一块金字招牌,玉公子怎么会答应呢?

    “两千两黄金,买你作我的压寨夫人,”程度衡目光温柔的望着怜花:“你可愿?”

    怜花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木盒。

    原来如此,再加一千两黄金,就算之后怎么水涨船高也是赚不来的,难怪玉公子松了口。

    “爷看得起奴家,是奴家的福气,可是爷,万事总也有个因,怜花是个风尘中人,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旁的爷是鼎鼎大名的宿州城外虎,黑虎寨的大当家,在这宿州地界要什么有什么,若说为了美色一掷千金倒还可以说是一桩佳话,可说什么让奴家做压寨夫人,爷,莫要拿怜花当趣儿了,怜花自己是个什么样,怜花明白。”

    “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无聊之人?”程度衡摸摸怜花的脑袋:“再说了,莫要将自己看轻,你只说愿不愿,若你不愿,我亲自送你回男欢阁,若你愿,我立刻让人看好良辰吉日,成亲。”

    临近子时,烟花漫天,生生将原本应是黑压压的天空染得如同白昼一般,到处都是人们欢乐的声音,除夕夜,辞旧迎新,怜花握紧手中的木盒,赤脚站在窗边望着天际美丽的烟花,心中思绪万千,兴许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辞旧迎新的日子,也真真切切是自己辞旧迎新日子。

    他答应了,答应放下一切,跟着程度衡去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抬头看得久了,怜花揉揉酸痛的肩膀,关上窗户,碰到了脸上冰凉的泪水,怜花惊奇的看着手掌上的泪珠,惊诧不已,他已经许久许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

    都说了落入男欢阁的公子哪个没有可怜的过去,怜花也不例外,他生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子,村子闭塞,耕地贫瘠,是个极其贫穷的村庄。怜花家里虽然贫穷,他的娘亲爹爹还有哥哥却不觉得有什么,虽吃不饱,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的,只是怜花从小就长得好看,五六岁的年纪,像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完全不似娘亲爹爹哥哥,村里的人都说怜花是捡来的,如今年头不好,大家都在饿肚子,有人就劝怜花的爹爹,将怜花卖到城里的勾栏院,换些银子,怜花的爹爹抱着怜花狠狠的骂了那人一顿,哄着小小的怜花道:“乖,爹爹娘亲在,谁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大抵是怜花命不好,八岁的时候村子遭了洪水,娘亲爹爹哥哥都在这场天灾里没了,幸得怜花有了世上最好的爹爹,最好的娘亲和最好的哥哥,他们用身子死死的护住了怜花,笑着对他说:“别哭,要好好活下去。”

    只是没了爹爹温暖坚实的怀抱,怜花终究没逃过被卖进勾栏院的命运。从此苦难开始,八岁的怜花,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经历这世间最深的苦难,最磨人的地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怜花不敢死,哪怕身在地狱,也咬牙苦熬着。不敢辜负最爱他的娘亲爹爹和哥哥,他的命,是他们三条命换来的啊!

    怜花笑啊,笑啊,踩着地狱的火,烤干了身体里所有的眼泪,成了如今永远笑脸迎人的怜花。

    原以为,这辈子只能继续在地狱里继续下去,却没想到,程度衡却站在人间冲着他伸手。

    用两千两黄金和一双温暖的,可以将他冰凉的双脚捂热的大掌。

    第七章

    如意出门去和山上与他玩的相熟的人一起吃年夜饭,放鞭炮,怜花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对着满桌的饭菜出神。

    外面的吵闹遮盖住程度衡开门进来的声音。

    “怎么不吃?饭菜不合胃口?”

    怜花猛的抬头,正巧见程度衡踱步走到他身旁坐下。

    “爷怎么来了?”

    “来陪你吃年夜饭,”程度衡说完打趣的看了怜花一眼:“看来是来对了,若我不来,你怕是筷子都不动。”

    怜花有些赧然,脸色微微泛红,起身将门关严实,拧湿毛巾替程度衡擦手,一边擦一边道:“爷来奴家这里,前面不打紧?”

    程度衡举着手任怜花动作,目光柔和:“前头有任复在,没什么打紧的,再说,年夜饭,团圆饭,该陪夫人一起吃才是。”

    怜花握着毛巾的手一顿:“爷……”

    “没事,”程度衡拍拍他手背,面带笑意的安抚道:“慢慢就习惯了。”

    怜花露出笑来,眉眼间风情难掩,程度衡扯过毛巾扔回盆里,拉过怜花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指着桌上的饭菜:“想吃什么,为夫夹给你吃。”

    怜花目光扫了一圈饭菜,想了想,指着一盘红豆年糕。

    程度衡夹了递到怜花嘴边,轻轻碰了碰怜花柔软的唇瓣,怜花微微张口,贝齿咬住,缓缓用力,咬下一块来,圆圆的年糕上 留下一圈可爱的牙印。

    程度衡眼神一暗,搂着怜花腰肢的手逐渐用力,一双眼睛半点不错的盯着怜花仔细咀嚼而鼓动的腮帮子。

    怜花被程度衡灼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若把程度衡当成普通的恩客,便是将全身赤裸的被人盯着怜花也不觉有什么,可程度衡于自己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怜花咽下口中的年糕,转过头去躲过程度衡的目光,随意指了一道菜:“奴家想要……”

    他话未说完,便被程度衡打断:“红豆年糕甜不甜?”

    怜花想了想,道:“甜。”

    “我尝尝,”程度衡话音刚落,大手拢住怜花的后脑,将人完完全全禁锢在自己怀里,贴上了怜花温软的双唇,灵巧的撬开怜花的牙关,狠狠到与之纠缠,怜花猝不及防,只能被动的承受来自程度衡的火热。

    后背贴在床上的时候怜花微微睁开眼睛,望着了一眼那一桌只吃了一块年糕的年夜饭,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失望。

    他其实很想好好的和程度衡吃一顿年夜饭。

    他们伴着窗外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攀上了巅峰,酣畅淋漓之后却奇异的没有睡意,怜花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儿一般倚靠在程度衡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平复,半垂的眼睫毛似睡非睡。

    程度衡大掌覆在怜花弹性十足的翘臀上,细细揉捏,偶尔揉得重了,怜花动一下身体,脚碰到了程度衡的小腿。

    “脚怎么这么凉?”程度衡被怜花冰了一下,小腿裹着怜花的脚,眉头微皱:“你那寒症如此厉害?”

    怜花享受的闭上眼睛,程度衡腿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透过皮肤传过来,长年冰凉的脚好受了不少,怜花清楚,自己这双脚,这个身子要暖起来了十分不易,现在看着被程度衡捂得好好的,但一离了,立时便凉了下来,可这时的温暖却叫怜花心都软了起来。

    “从小带的毛病,”怜花不甚在意的开口,声音懒洋洋的:“习惯了,又不碍事。”

    “你呀,”程度衡失笑:“看你现在不拿自己当回事,老了后可有的受。”

    “老了……”怜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老了……再说吧……”

    程度衡捏捏怜花的耳垂,笑道:“小声的说什么?”

    “没什么,”程度衡没听见便罢了,怜花睁开眼睛看着程度衡,嗔怪道:“爷,奴家饿死了。”

    “是爷错了,当了一回急色鬼,累到夫人了,”程度衡哈哈大笑:“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怜花摇摇头,道:“现下大家都忙着守岁,便不要那么麻烦,”说着看着早已冷掉的年夜饭,开口道:“将就吃些。”说着起身穿衣服,程度衡靠在床头眼带笑意的看着怜花动作,自己也随意披了衣服起来: “什么习惯,便是这般不爱惜身子?冷汤冷饭下了肚,你这身体还要不要?”说完拿着厚实的棉袄把人裹成圆滚滚的球,搂着推门出去:“走,为夫带你去吃好吃的。”

    怜花一头雾水的被程度衡拉着,身上软绵绵的不甚疲惫,肚子还饿着,可见程度衡兴致勃勃的模样怜花拒绝的话便咽了下去。

    “爷,你要带奴家去哪里?”怜花推了推帽子,帽子被程度衡压得很了,贴在脑袋上,遮住了眼睛。临出门程度衡一股脑的往怜花身上套衣裳戴帽子,他一个土匪出身的男人,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期间好几次不小心扯到怜花头发,怜花喜欢看他笨拙的给自己穿衣服的样子。

    笨拙得就像小时候爹爹一双粗糙的大手捏着小衣裳握着自己小胳膊温柔的套的模样。

    “带你去吃野味,”程度衡嘿嘿一笑,牵着怜花走到马厩,天色熹微,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大亮,守岁的人们大多在打盹儿,比起上半夜彻天的热闹,现在到显得四下寂静。

    马厩里的马儿都精神得很,正埋头吃草,程度衡的坐骑似是感受到主人,抬头打了个响鼻,四蹄在地上来回踱步。

    程度衡把马牵出来,怜花望着黝黑高大的骏马站在原地不敢过去,那马儿被程度衡摸得舒服,乖乖的弯着脑袋,见到一旁畏缩的怜花,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过来,”程度衡冲怜花招招手。

    怜花往前走了两步,蹭到程度衡身边。才刚站定,程度衡单手一抄,将怜花扔到了马上,随后自己翻身上来,搂着怜花的腰坐好。

    怜花惊呼一声,吓得死死抓住程度衡的双手。

    “没骑过马?”程度衡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扫过怜花的侧脸。

    “嗯,”怜花轻轻点头:“头一次。”

    “哈哈哈,”程度衡朗声笑道:“害不害怕?”

    听见身后愉悦的笑声,怜花的也展颜笑了一下,摇摇头:“爷在,就不怕。”

    “好,”程度衡也不废话,勒紧缰绳,腿肚子夹紧,骏马飞奔往山上飞奔而去。

    清晨的寒风凛冽刺脸,吹得怜花睁不开眼睛,程度衡伸手碰了碰冰凉的小脸,放慢了速度。

    “怜花。”

    “嗯?”怜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回了。

    “坐好了,”话音刚落,怜花只觉得被人从马上拎起来抛到了空中,下一刻落回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此刻怜花仍旧坐在程度衡的身前,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脸颊紧紧的贴着程度衡的胸膛,只剩下蔓延四肢的温暖和程度衡身上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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