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猫 - 分卷阅读14
被突然点名的佟酩眯了眯眼,跃下墙头隐没进黑夜,先宋立眠一步归了家。
等后来,一人一猫真正熟悉了,宋立眠再没出现彻夜未归的情况。
无论有什么麻烦事缠身,他都会在午夜彻底降临前推开防盗门。
佟酩总是在宋立眠踏上第一个阶梯时就竖起耳朵,行至二楼时跃向门口,再在宋立眠“咔哒”开门时蹲在门后,抖着毛迎接唯一的主人。
宋立眠总会第一时间露出标志性笑意,他长得比较高,对尚且还是小动物的佟酩来说更是高大,可当他矮了身子俯视而来时,佟酩却觉得他们是同类。
“今天好累啊。”他会将小宠物搂进怀中,脸埋向温热起伏的肚皮,喃喃道,“想你了。”
佟酩收回思绪,捞起衣摆手探进肚皮抚了抚,似乎还能触及到宋立眠不算柔软的头发。
如果可以,佟酩此刻就想变回宋立眠的小宠物,蹲在他面前,昂起脑袋舔舐宋立眠手背,用绝对自然的姿态来彰显自己的想念。
而不是假扮一个扭扭捏捏的人类。
佟酩曾经注意过,宋立眠身材适中,十指细长,唯有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的手背瞧来比较脆弱,佟酩总按捺不住舔舔他的手背,弄得对方皮肤湿漉漉的。
宋立眠挺爱干净,可对宠物很纵容,会很温和地盯着它,等它舔够了才说:“真粘人啊。”
佟酩不懂这是赞许还是嫌弃,便警惕地“喵呜”一声,宋立眠就笑着摸它脑袋,轻声道:“再粘一点也行。我喜欢被谁需要的感觉。”
佟酩听不太懂,还是喵喵叫了几声。
可不知为何,自从他和宋立眠语言共通了,许多话就开始变得难以启齿。
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谓的羞耻心。
佟酩打了个滚,布料没羞没躁地挂在瘦弱身体上,被蹭得基本遮不住什么。
他趴在沙发上,下巴磕向沙发扶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仅着短裤,小腿还立起来晃来晃去,一条毛茸茸的黑尾巴也跟随频率,摆动不停。
他眉眼间绣满纠结。
佟酩最近尝试用冷漠语气与宋立眠拉开了距离,主要是想避免对方过分热情,闯进出租屋里,再被佟酩的猫尾巴吓个够呛。
或许是在人类身体里待久了,佟酩逐渐染上七情六欲,情绪起伏极其频繁,身体机能时时出错。
前段时间,他又嫌自己身体脏污,便故技重施开了竖瞳。
他曾经最爱宋立眠用温热宽大的掌心捋他脊椎骨,揉他毛发,最后安抚他肚皮。
佟酩原以为化作人身也没什么不一样,直到宋立眠给自己洗过几次澡。
在佟酩指挥下,濡湿手指一路逡巡而过,略带薄茧的指腹宛如施法的烤炉,水温分明调得够冷了,可还是不够凉,佟酩被指尖温度烫得直哆嗦。
起初只是在宋立眠抚向下半身时觉得别扭,等后来,佟酩哪哪都不对劲,呼吸不畅通,皮肤间冒出难看的鸡皮疙瘩。
更令佟酩烦恼的,是身体絮乱后时不时钻出的耳朵和尾巴。
被控制后的宋立眠目光呆滞,面容却依旧镌刻温柔,佟酩晃过几次神,口干舌燥得十分不畅快,只好潦草宣布收场,裹着满身潮气耐心清除宋立眠记忆。
最后一次共浴结束后,佟酩手持吹风机,边走神边一阵乱吹,胳膊举得极其酸涩,总算得出结论——
没皮毛保护的光秃秃人类实在太脆弱了,洗个澡都容易受伤。
怪不得不敢轻易答应别人共浴。
佟酩过于烦闷,免疫力日益下降,等到后来,只要宋立眠发消息时说点引他情绪波动的话,佟酩的耳朵和尾巴就立即钻出来,像春天沃土中迫不及待的种子。
无法,佟酩只能一再延缓和宋立眠的见面。
不料宋立眠没找上门来不说,还愉悦地找旧情人碰了面,也不知聊起什么受到刺激,跑来跟佟酩模拟情话。
佟酩很重地“啧”了声,竖起的猫耳渐渐耷拉下来,尾巴也收了兴奋,没再自发地甩来甩去了。
没多时,属于兽类的特质就缩了回去,佟酩倒在沙发上,胳膊肘捅得表面凹陷下去,皮质触感粘得他皮肤不舒畅,像被没来得及拧干的湿毛巾捂住口鼻。
舌尖不知为何钻出了他最讨厌的橘子味。
酸酸的,还挺涩。
幸好把照片烧掉了,佟酩睫毛下垂,扔开电话。
第十二章
直至天色浓黑如墨,星辰逐渐升腾,月光不太温柔地洒进来,佟酩仍未想出应对宋立眠消息的话。
他疲惫闭眼,将手机扔至一旁,略显粗暴地扯来西瓜色毛线团搂进怀中。
沮丧时,尾巴很轻易就能收回去,耳朵也瞧不见踪影,佟酩很快可以见到宋立眠,却又不怎么愿意见他。
宋立眠说想他,可没有说想见他,佟酩莫名咬文嚼字起来,自从他决定留在宋立眠身边,就注定只是被圈养在家里、只能要求主人归家,不能奢求主人陪伴的小猫咪。
毛线团是他从宋立眠衣柜顶层偷来的,夹层抽屉里还搁着好几款颜色,是宋立眠曾经为他准备的玩具,佟酩化为人形那天,担心与宋立眠碰面,就只拉开衣橱拽了套不合身衣服出来。
穿戴整齐后,他立在镜子前犹豫少时,拉开柜门拿出最喜欢的西瓜色毛线团抱在怀中,赶紧跑路。
西瓜红衬得佟酩肤色更加如瓷,沐浴在月光下白得不自然,他百无聊赖弄秃了最外一圈毛线,又随手抛到沙发下。
毛线团轱辘轱辘往前飞奔,最终停在电视柜前。
佟酩凝望过去,想起那夜和宋立眠坐在这个位置一齐收看美食节目时,绝对料想不到没过几日后,他就得为了藏住小尾巴和小秘密,暗自忧虑宋立眠会不会和人旧情复燃。
佟酩不由自主抿紧唇瓣,合拢眼睛,把胳膊搭上去,将暗淡淹没得彻底。
所谓的“旧情人”其实是猫妖方舟单方面揣测,方舟热衷于了解人类的爱恨情仇,就笃定他俩有点什么,佟酩也不怎么了解白越的事,只察觉到这个人对宋立眠很重要。
否则宋立眠不会将自己关在储藏室里一整夜,抱着相册里寸照一动不动。
当时他把佟酩从猫包里拿出来,搁进客厅让它自个玩,佟酩不喜欢新环境,便在能瞧见宋立眠的位置转来转去,没多时就看腻了这套不大的住所。
吃饱喝醉后,它选择卧在宋立眠旁边,尾巴搭向宋立眠腕部,无声而认真地盯着宋立眠。
到了后半夜,宋立眠突然打破寂静,冲还是只小猫咪的佟酩讲起不算有趣的故事。
他说,照片里的人叫白越,是他高中同学。
他又说,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
宋立眠表情原本平静,气压低迷,说着说着就开始愤懑,浑身裹着股难以释怀的纠结劲。
佟酩不习惯他这副模样,便用脑袋蹭了蹭他小臂,立起来很认真地听他讲话,宋立眠说得其实不多,声音小到佟酩也听不清楚,佟酩只好用湿漉漉的鼻头碰他下巴,以示安抚。
或许是由于小猫咪鲜少表现出亲昵,原本沉在黑夜里的宋立眠忽然笑了。
储藏室里没开灯,既混乱又黑黢黢,场景有些吓人。
可擅长夜视的佟酩并不害怕这些,反而被宋立眠莫名纵容的笑意晃了眼睛。
宋立眠挠挠它下巴,小声问:“小猫咪,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宋立眠与其说是在讲故事,不如说在颠三倒四宣泄愁绪,佟酩大概只听清了故事的三分之一。
据说白越初中长得白净,学习成绩好,自愿要求独自坐在教室最后排,几乎不与人交流。
这副高冷模样吸引了尚且年少并乐于交友的宋立眠。
时间久了,大家注意到白越只是性格比较独,并非瞧不起谁,偶尔去找他讲题,他埋下头时耳朵还会泛红。
宋立眠正巧那段时间成绩有所下滑,本着学习交友两不耽搁的态度,他去问了老师可不可以换座位,考虑到他的家世原因,班主任对他颇为照顾,自然允许了。
宋立眠立在与最后一道大题作斗争的白越旁边,问他意见。
彼时白越不擅长拒绝,就抬起那张长得不错的脸,眨着偏长的睫毛,说了一个“好”字。
宋立眠挪了地,抢到了先机,在他不懈努力下,没多时就与白越混熟了。
原本故事一切如常,宋立眠目标仅仅是和他成为朋友,也没生什么别的心思,直到那年情人节,小少年们跟突然开窍一般,纷纷买来巧克力送给喜欢的人。
宋立眠不喜甜食,也对所谓的恋爱没多大兴趣,一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
迷迷糊糊间,他耳畔换来谈话声,白越哑着嗓子,正和一位女生轻轻说些什么,宋立眠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白越向他望了眼。
隔着朦胧视线,他注意到白越耳朵又粉了,白越推拒了巧克力,细声细气说了什么,上课铃恰好响起,女生不甘心地走掉。
“你把她拒绝了?”宋立眠刚睡醒,嗓子偏哑地问,“这么直接?万一把别人弄哭就不好了。”
白越没说话,只是将下一节课要用的试卷从摇摇晃晃的书堆里拽出来,宋立眠叹了口气,探过胳膊替他重新码好,避免书砸下来殃及池鱼。
“宋立眠,”白越盯着他忙活了三分钟的胳膊,突然认真望来,“我给你说件事。”
“什么?”宋立眠懒洋洋收回手,揉了揉因为睡太久而发麻的小臂,难看疤痕被细细密密裹在袖子里,无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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