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巷之春 - 分卷阅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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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下来,等君翰如停好车上楼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成年人的生活一旦与夜纠缠起来,似乎总是早不了,那作息的天平两端,只有晚与更晚之分别。深夜的楼道间很安静,灯光是惨白的,偶有几声从住户门缝里渗出的犬吠。

    今天恰好是星期日。是他和温随以往约定的日子。

    君翰如原本已经提前一天打电话,准备通知温随,让他今天不必再来。只是没有打通。

    他等电话自动挂断,平静地又拨了一遍,依旧是一片忙音。于是就放下了手机,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事务。

    打开门的时候,他果然看见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散发出淡黄的光晕,微微照亮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看见门口的声响,男人忙不迭站了起来,匆匆走到玄关处,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君先生……”

    君先生,你回来了。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这似乎谁都无法避免。两个陌生人,磨合一年,彼此间的关系总归会或多或少地产生改变。

    正如温随和君翰如之间,那最初的尾随,酒店的房间,君翰如的房子,以及最后,温随能够拥有这所房子的钥匙。

    记得当初致使君翰如未曾报警的原因,是温随身上平庸而无能的气质,那么如今能使他将钥匙交递给温随的理由,恐怕也是出于如此。

    君翰如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关上门后,照例走进厨房喝了一杯冰水。

    他不知道温随等了多久。但对于温随来说,即便再久,似乎也能一直坚持等下去。温随恪守着君翰如当初给他的那些命令,不敢多碰一点屋子里的东西,只开了盏落地灯,坐在沙发的一小块地方,然后安静地等待。

    如此胆怯。如此温驯。

    由此可以隐约窥见,温随其实具有细致认真的良好品性,但他的生活却总因为金钱的困窘而不停出现纰漏。正如这几天工作繁重,于是连话费也忘记充了。

    那时候工作时使用电子邮件的频率要比电话高,而他又没有多少朋友,周末私人交际全无,因此温随得到明天才会发现手机已经欠费,因此他错过了昨天君翰如的两通电话。

    也因此,他今夜来到这里,等待一个晚归的男人。

    只几个小时以后,他便会开始后悔。继而痛苦,继而破灭开才生出的痴心妄想,继而消耗掉那些,在十年中已经所剩无几的希望。

    第23章 23

    君翰如有喝冰水的习惯,四季如常,是因为这样可以有效地保持大脑的清醒。

    他今天喝了酒,虽然不多,但还是警惕地多倒了半杯冰水,将意识中迟钝的部分剔除出去。

    之后,他让温随在卧室等着,自己则进浴室很快地冲了澡。

    草草擦了几下头发,君翰如一边把毛巾从脖子上拿下来,一边朝卧室走去。

    温随已经将窗帘都拉好,开了床头那盏光线温和的灯。他脱了外套,上身只留一件棉质长衫,此时坐在床上,手攥住被子,怔怔望着君翰如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大衣,不知在想什么。

    人对于气味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在和曲辛歌相处的几个小时中,君翰如自身也被包融进那个空间与环境;再者,到后来,酒的味道便覆盖住了一切。

    因此当洗干净身上残留的味道,踏进卧室时,他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气味。

    君翰如看向温随:“你身上什么味道?”

    温随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问,脸色苍白地低下头,踌躇了会,才轻声喃喃:“不……不是……是君先生衣服上的……”

    那双被子上的手攥得更紧了。

    听了之后,君翰如很快就回想起,这是曲辛歌身上的香水味。

    但他并未多想,也没有在意。他以沉默作为应答,将手里的毛巾随意扔在床上,扣住温随的肩膀,把人往后面摁倒下去。

    正如他们之前做过的许多遍那样。

    这段时间,温随简直柔顺地不像话,若是说他之前是将骨肉交递到君翰如跟前,如今仿佛是连灵魂也捧上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做些逾矩的要求。频繁的索吻,以及无论怎样都要朝男人怀里倚靠去的执着。

    是冒犯,也是痴缠。

    就像是,希望寻找并得到些什么似的。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因此这一夜,温随在习惯的驱使下,还是努力在颠簸起伏之中去抱住身上的男人。

    他的手从君翰如肋骨下方穿上去,勉强地圈住那副宽阔的胸膛,细瘦的胳膊与不断松开又抓紧的手指,如同枝蔓那样扰得人心烦意乱。

    君翰如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边制住温随的胯骨,一边将对方的双手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捉到一处,并拢起来,抬到头顶上方。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引得温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叫。陡然加剧的压迫姿态也促使他不断喘息着。

    这还不算结束。君翰如松开扣在胯骨处的手,伸到床头柜上打开那个黑色皮质盒子。

    他的动作算不得耐心,有些仓促,抽出里面的领带之后,盒子也紧接被碰翻在地,银领夹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紧接着,领带便被一层层缠绕在那对细瘦的,固定在一处的手腕上。缠得又快又乱,而且紧。

    全真丝七叠的领带,料子好。藏青色,显白。

    领带盒子在交递到君翰如手中前,与曲辛歌小姐包中那瓶香水相依相偎了许久。因此上面沾染的味道,比君翰如大衣上要浓郁许多。

    那是很恬淡的气味,是盛夏的傍晚,蝉虫的鸣响,睡莲的摇曳与馥郁。

    是全然属于女性的味道。并通过地上的盒子与温随手腕上的领带不断漫开。

    他们便在这味道中做爱,喘息,呻吟。

    温随承受着身体的起伏,被顶撞刺激得睁开眼睛时,似乎望见有个面目模糊的女性形象在那些气味中幻化而成,对自己冷眼而视。

    看得他遍体生寒。

    他突然开口:“君先生……是不是……有女朋友?”

    君翰如垂眼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他会问这个问题。

    但温随已经明白,他的沉默即是承认。

    于是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语句破碎,像是老叟喃喃:“那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

    比我,要好得多。

    君省瑜教君翰如成为一个无私的人,将全部身心为家族所奉献。

    同时又教他成为一个自私的人,从不懂得何为体谅别人的感受。

    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温随哭得比往常还要厉害些,喘息更为病态,眼里的光更为黯淡——他甚至连那双被领带磨得发红的手腕也没有多看一眼。

    早上六点,君翰如已经坐在客厅喝茶。

    这还是清晨,远处的天都是淡青色的,笼罩着略磅礴的雨幕。就在昨夜,n市开始进入雨季。

    茶喝到一半时,温随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君翰如闻声抬头,看见对方惨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怔。

    温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埋头朝门口走去。外面在下雨,而他两手空空,并未带伞。

    “温随。”君翰如放下茶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被唤的人听到声音,微微站住脚,有些吃力地开口:“君先生……我……我走了……”说罢,便匆匆开门离开。

    君翰如在楼房的背后找到了他。

    那时温随蹲坐在花坛边上,埋头抱住膝盖,正在哭。就在雨中,安安静静的。

    他连伤心都不敢打扰君翰如啊。

    从腿间的缝隙里,温随看见了那双朝自己走近的皮鞋,吓得猛然抬起头,然而又极快地伸出手,拼命挡住自己已经不成样子的脸。

    君翰如撑着伞站在花坛前,低头看着温随浑身被浇得湿透,于是握住伞柄将伞往那边倾斜去,挡开雨水。

    “温随,你怎么了。”

    他那么高,身体的阴影压在身上,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温随满口的“对不起”,语无伦次,看上去连神志也不是很清楚。

    “……你有女朋友……你会结婚……我……我……”

    我知道会有一天是这样的。可是还来打扰你,真是很坏吧。

    在他看来,昨夜君翰如的默认,亦是在默认他们这段关系的结束——这似乎也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所有的畸形产物必都将无疾而终。他觉得胸口有剧烈的羞耻与疼痛漫上来,烧得喉咙滚烫,无法发声。

    君翰如一直在冷静地看着他这副模样。

    沉默半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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