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同人)【北平双美】Shell - 分卷阅读7
姜老板回头看了一眼在里面还等着的客人,又同方孟韦讲,那要讲好的……,要是剪坏了您以后还要回来我这里的,他是他,我是我,不能砸了我姜记美发的招牌。仲有,剪完了去到出面,不能话畀人哋知喺我姜记理的发。
方孟韦看他整个都紧张起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便满口答应。
甘仔不过二十出头,围着他前前后后,看得出他很兴奋。不过手还算稳,剪刀的金属侧在方孟韦耳后移动,有些冰凉。
早晨阳光和煦,天也还不太热。
外头街市的喧嚣嘈杂,全给理发店的那两扇玻璃门封在外面。里面落得安静。
只有剪刀咔嚓咔嚓,和背后姜老板同那位客人不晓得在嘀嘀咕咕讲些什么。方孟韦双眼放空,只是盯着面前的镜子,却又并未将什么放在眼里。
若是真的剪坏发型,晚上去聚会时怕是要被笑话了。可是讲真,方孟韦不在乎这些。
在酒店住了一月有余,生活各方细节早就能省则省,能简则简。就好像现在,剪发也要犹豫再三。
身在香港,却要住在酒店。滑稽之至。
镜子里有一角反射刺眼,将早晨穿过玻璃门射入室内的一缕阳光折射过来,正打到方孟韦脸上。他抬手去挡,甘仔倒是观察细致入微,连忙将座椅向左转动了一个角度,那光线就
被堪堪避过,射到一把理发台上的剃刀上,闪闪发光。
方孟韦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前仍然是红红绿绿的一片。待那些光影沉淀下来,莫名其妙地,就对上了镜子里的一双眼。
他几乎是全身一震。
孙朝忠那双狭长的凤眼,仿佛直接探入他心底。那双眼毫无避讳地,直勾勾地望着方孟韦。
方孟韦身后,背对着他坐着的那位客人竟然是孙朝忠。此刻他望着面前的镜子,方孟韦也望着面前的镜子,目光几经折射终于碰撞。
方孟韦在酒店住了一月有余。从那天他夺门而出,到现在。
最早孙朝忠几乎每日都去报社接他下班,同他无声吃顿晚饭,再送他回去酒店楼下。
可孙朝忠的公司太远,每日请假提前下班是不行的,便在休息日拿些家里砖瓦失修,水管阻塞之类的事情来找他,说不是屋主处理不来。
方孟韦不晓得那失修的砖瓦是谁敲掉的,但也觉得真追究起来索然无味。
就好像昨天在三楼办公室就望见孙朝忠提着一挂粽子站在报社楼下的石阶上不时看表,方孟韦见到他,他提了提粽子,说是隔壁李婶送给方先生的。
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方孟韦要是不好生收下,那不是和孙朝忠过不去,那是和隔壁向来照顾他的李婶过不 去。至于那糯米和馅料都是孙朝忠在街市挑好买来送到李家,说是方先生送的,这粽子不过回礼,方孟韦自是不必知道的。
方孟韦就觉得他还是不好太低估孙朝忠。
哪怕分开,都好像仍然一步步把他吃得死死的孙朝忠。
可孙朝忠未上酒店房里来过,不晓得是为了给方孟韦自己安全空间的错觉,还是不肯承认他另有住所。只是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坐坐,走的时候每每要问,孟韦,回家好不好? 不好。
方孟韦的回答一向简洁。
他没法原谅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一年有余却在床头柜暗格里藏着氰化钾和勃朗宁的人;也更没法忘了想起表妹时的心痛如绞。他的爱人,他的爱情,他的人生好像都是对她的背叛。她的爱人,她的爱情,她的人生都成泡影。
孙朝忠也不逼他,语调平平说,那就在这儿再住几天也好。好像不过出差。
方孟韦恨孙朝忠。
他要的是同孙朝忠再不相见,一刀两断。
孙朝忠给他的却是,闹闹脾气,闹够了便回家。
而方孟韦最恨的,是自己对他的纵容;是孙朝忠这态度给他带来的私密的心安。
第9章
毛巾略略有些烫,洗净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白皙,脖子也泛出一些微红来。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更年轻些,方孟韦望着镜中自己,仿佛流年能倒回,都深藏在这折射光线背后无穷的空间中了。
火车站的初遇无论回忆多少次都再记不清细节,警局里那样多次擦肩而过,也都恍若隔世。
他望着镜中的方孟韦,而镜中人望着的却是孙朝忠。
孙朝忠穿着一件米色的衬衫,脖子上由于理发的关系被刷上了略白的爽身粉,他翘着腿坐在对面理发椅上,好整以暇望着镜子。
孙朝忠略微张了张嘴,目光在方孟韦的眉间嘴角游移。每一分他熟悉的或尖锐或柔软的线条,在这样久未能仔细端详后终于得到机会,便难免如饥似渴。
只是这一次不同。
不是用唇舌指腹去占有。
而是如欣赏画廊中那些早熟悉于心的油画一般,透过画框远远在心中描摹。
甘仔修剪过了方孟韦的左边鬓脚,转到另一边起,裸露出来的耳尖就莫名滚烫,而连带着系在脖子上的毛巾也变得越发紧了。
而意识到孙朝忠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将自己这般窘态都收入眼中,那毛巾仿佛就更勒得紧了一些,紧到叫方孟韦有些喘息不及。
他下意识想转开目光,想逃开此刻望着他的男人。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逃的? 直到孙朝忠终于起身推门走出那小小铺头,他才终于推开旁边的甘仔,大咳起来。全然听不见姜师傅怎样骂那徒弟,毛巾系那样紧是不是要勒死客人。
那天晚上是赵若熙和刘明强将他送回家的。他喝得太多,头痛欲裂,睁不开眼。
突然就听不得人再讲大陆的往事,也听不得人讲那句“大陆的就该留在大陆”。
目光呆滞望着交错觥筹,望着灯光透过面前酒杯折射成光束几段,就突然动了意念,端起酒杯。只是想起第一回 孙朝忠带着他去恒哥那求情的事情,已经是三杯过后。
再不晓得几杯后,听见向小姐尖声笑了一句,你说是不是可笑? 他问什么可笑。
向小姐便讲,你说啊,去街市买鱼是活鱼好还是死鱼好?
方孟韦想问,价钱可一样,那死鱼又死了多久。却被另一位想讨好向小姐的先生抢了先, 讲当然是活鱼!
哈,鱼都知道喜欢活的,可人呢,总归是那故去的好。
那先生连忙继续大发言论,痛陈这向小姐语中独爱那故去之人的习气,却又表白若这人习性如此也不必强求。
只是他那番言辞太用力,手舞足蹈不小心推到了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的方孟韦。
被一直沉默寡言的刘明强扶到一边坐下,再到赵若熙过来问他家中地址的时候,方孟韦已经难再说出一句整话。旁边有人讲我知他家在哪,便报了地址。
孙朝忠听见敲门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架着方孟韦的刘明强和手中提着一把长柄伞的赵小姐。
这把伞还给你们。
她将绕得整整齐齐的那把伞递给孙朝忠便绕回车后座,自己坐了进去。孙朝忠一手拿着那把伞,将方孟韦搂入怀中,连着道了两声谢。
待进了卧房,一身酒气的方孟韦好像终于清醒过来,紧紧环住孙朝忠肩膀,滚烫嘴唇在对方脖子上磨蹭。孙朝忠知他酒醉,一心想着拿水来喂。
醉鬼却不乐意,死死扣住孙朝忠,他一动便皱眉,嘴里模糊念叨着什么。
孙朝忠叹了口气,还是掰开了那人手臂,起身倒水,又用温水浸湿了毛巾一起拿进来。刚走到卧室门口,却听见屋里人哑声喊了声“朝忠”。
慌忙进去,只见满脸烧得通红的方孟韦撑着床沿望着他,脸上竟然已经布满泪水。
孙朝忠顿时慌了神,冲到床边将方孟韦揽进怀里,他被吓得一丝不敢再动,只僵硬着身体给方孟韦抱着。
方孟韦缠着他,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慢慢不再动弹,呼吸也绵长起来。他拉起毯子将方孟韦盖起来,细细吻着对方侧脸和额角,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了他。他想他的孟韦总算是回到了自己怀抱。
孟韦终于想明白,想要回家了。
也许一觉醒来,一切就都回到从前。再没有分离,再没有间隙。
一切都再和美不过,再满足不过。
方孟韦醒来的时候六点还不到。
身上搭着的是那条他用了六七年的橘色毛巾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习惯性吻了下身边还睡着的孙朝忠,给他拉了下皱成一团的睡衣。
他起身,拖鞋就在脚边。透过卧室的淡色窗帘隐约可以看见外面已经开始亮起来。还要上班。
孙朝忠迷蒙睁开眼望着他。再睡会儿,还早。
方孟韦讲,满意地看孙朝忠拉了拉枕巾重新又睡下。走进洗浴室顺手拿起牙刷。
牙膏的薄荷味道让他仍然不时隐痛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隔着玻璃窗定睛看了看客厅里铺着白色桌布的饭桌,和旁边的红木柜子。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回来,冲刷得他脚底冰凉。
决裂并非黄粱一梦,头先几分钟的熟悉温馨才是未醒的迷梦。
木然放下牙刷,方孟韦披上外套狼狈逃出这个和一个多月前离家时布置得一模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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