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虚而入 - 分卷阅读19
好在明天就回去了,祁皓想,看来第一件事就得去趟医院了,不管怎么说,也得求个安心。
(36)
“嗯,看样子有两个多月了。”钟大夫看着显示器说,“是这两天刚有反应吗?”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话,回头一看才发现旁边这两位一个站着一个躺着,都傻愣愣地盯着屏幕不作声,站着的那位抻着脖子又往前凑了凑,皱着眉嘟囔了一句:“在哪儿呢?没看出来啊……”
“啧!这不是嘛,头!看见没有?脚在这边。”钟大夫像是见怪不怪了,十分耐心地点指着屏幕,“这儿呢,小鼻子,哟,跟你还挺像!”
“哪儿块是鼻子?哪儿像我啊?我长这样吗?”祁皓脸恨不得贴到屏幕上,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呼了一声,“哦——看见了看见了!”
这一旦找准了定位,显示器上一片灰灰白白的影像顿时鲜活起来,一团小小的生命从无到有,就这样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一呼一吸中慢慢生长……祁皓一时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复杂的心情,只觉得喉咙间堵了一团沉甸甸的欢喜,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扯,想要抱着孩子他“妈”亲热一番。
他兴冲冲地回头一看了一眼肖清,这一看可吓了一跳,孩子他妈躺在一边眼圈都红了。
“宝贝儿,怎么了?”祁皓赶紧跑过来,拉过肖清的手安抚着揉了揉,刚要再去摸人家的脸,却被肖清往旁边一扭躲开了,手也抽了回来。
肖清红了眼睛瞪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怎么不像你了?”
祁皓脑子空白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肖清这是为什么难过,心里直叫坏事,怪只怪自己嘴上也没个看门的,恨不得马上指天发誓:“谁说不像了!大夫都直说像呢,我之前那是没看清小宝贝儿在哪儿,刚才我可看清了,就是特别像!鼻子跟我一摸一样,谁要是看不出来那绝对是眼瞎了!”
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还是一脸气愤的肖清,这会儿眼里全是绝望,眼泪在眼睛里转了转,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整个人躺在治疗椅上,泄了气一样。
祁皓看他这样子,唬了一大跳,恨不得马上把钟大夫拖过来实施抢救。正待行动之时,只见肖清一边吸鼻子,一边幽怨地看着他,委委屈屈地控诉道:“我没看出来……你挡住我了!”
那一刻,罪大恶极的祁先生在狂喜与狂吓之间,心脏正在经受巨大的考验,只觉得自己好像也需要抢救。
趁着等另外几项检查结果的时候,钟大夫把那险些忘乎所以的孩子他爹批评教育了一通,又给这情绪波动过大的孩子他另一个爹找了床位休息一会儿。
他们俩是下了飞机就直接到医院来了。原本倒也没有这么急,但不知道有没有心理作用的成分,肖清这一路反应有点大,从上了飞机就开始不舒服。飞机上空间有限,他有些胸闷喘不上气,觉得恶心又吐不出来,就青白着一张脸靠在祁皓怀里忍着。
祁皓心里着急,又不敢说,怕他心理压力大了更难受,只好故作镇定地安抚着。好在飞行时间不长,飞机落地之后,肖清缓过来一些,坐上车开了没一会儿就彻底不行了,吐了个天昏地暗,扶着车门都有些站不住。没办法,只好家也不回就直奔医院来检查了。
确诊的消息犹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孩子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两个人紧张了一路,这回总算踏实了。旅途劳顿加上精神压力,肖清确实有些吃不消了,躺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祁皓拎着一袋子药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他把袋子放在一边,摸了摸肖清露在一边的手,十分温热,不像之前在飞机上凉津津地直冒冷汗,又仔细看了看肖清的脸,眉头也舒展了,只是眼皮有些红肿,他忍不住轻轻亲了一口。
祁皓从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丰沛,一天之间,心境几经变幻,现在只是这样默默坐在这儿守着一个人,握着一只手,就能够满心酸胀,眼前就是带给他所有幸福的全部的世界。
肖清睁开眼睛就看见祁皓黑压压一个人影挡在跟前,日渐旁晚,屋里所剩无几的光线又被他遮去了大半,还一动不动地拉着他的手,眼睛却盯着旁边出神。他捏了捏祁皓的手,又唤了一声,那人才回了神。不一会儿,他便被扶起来靠着,手里又被塞了杯果汁。
看着肖清连喝了几大口,祁皓翻出一板刚开的药,让他就着果汁吃了一颗。
取了化验结果,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钟大夫看起来对结果也是颇为满意,祁皓觉得他捏着化验单的那副样子满脸都透着欣慰,仿佛在说“我们家孩子这回终于及格了”。
“没什么问题,”钟大夫笑呵呵地看看肖清,“这回高兴了?”
好几年的老相识了,肖清也生出些感慨,点点头道:“给您填了不少麻烦。”
“行了,回去好好休息,饮食也多注意一些,”钟大夫笑着指了指一边的架子,对祁皓吩咐道,“那边的手册拿回去一本,没事好好看看。”
“对了,”钟大夫想了想,又对肖清说道,“你这次还想不想打上次针?”
肖清一愣,说:“您不是说孩子没问题……”
“别紧张,”钟大夫解释道,“那虽然是当作保胎针来用,但它实际原理是要增强移植器官的活性,不是一定要等危险状况出现了才有用的。你这次基本没有什么排异反应,应该也有它的功劳。”
“那要是打的话,孕囊的状况会更好一些吗?”肖清问道。
“先不用打吧……”不等钟大夫回答,站在旁边的祁皓伸手揽过他肩膀,轻轻在他脖子上揉了揉,说,“那个针太遭罪了。”
去年这人躺在那里生不如死的样子还让他心有余悸。
肖清抬头看见祁皓满眼的疼惜,心头一热,他向后靠了靠,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给那片坚实的胸膛,又抓住肩头那只温热的手掌。
他说:“还是打吧,也不是太疼,没事。”
(37)
“清儿,下午徐阿姨先陪你过去,你做完治疗吃点东西睡一会儿,等我过去接你。”祁晧掐着肖清他们要出门的时间打了电话过去,果然那边已经收拾好,要出发了。
“知道了,怎么也要两个多小时呢。”肖清那边像是已经上了车,旁白传来徐阿姨跟司机说话的声音。
“垫子带了吗,拿厚的那个。”想着医院那种软绵绵的靠垫实在不好用,祁晧赶紧又嘱咐了一句。
“都带了,徐阿姨拿了两个呢。我们出发了,你不用着急,开车慢点。”
刚挂了电话,就收到徐阿姨的微信,告诉他出发去医院的事,吃的、用的都带了什么,也都说了说,祁晧这才放了心。
肖清现在情况特殊,自己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身边没个人跟着他就净剩下天天提心吊胆了。如今徐阿姨能过来照顾一下,真是帮了大忙。
他们两个大男人平时生活一贯自由散漫,肖清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凡事能自己做的从不麻烦别人。
刚检查出来那几天,祁皓跟他提了一句找个保姆的事,肖清原来是坚决不答应的。“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他满不在乎地对祁皓说,“我在家里闲待着嘛,还能有什么事。”
结果,就还真出了点小事。
那治疗是刺激器官神经的,一针打下去,说不折磨人是假的,肖清每次做完都要难受好一阵子,再加上这段时间本来就嗜睡,第二天在床上懒整一天都不想动。前两次祁皓都在家里陪他大半天,中午一起吃了饭才出门,倒也一直安安稳稳的。
这一回祁皓一早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得参加,出门之前哄着肖清吃了些早饭,没过一会儿,眼看着那人又窝回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快到中午,肖清摸到手机看了看,祁皓半个小时前发来条消息提醒他订餐。肖清暗自好笑,祁先生自从知道自己当了爹,一直有点如临大敌的意思,恨不得一日三餐按军规分秒不差,再打个铁桶把他从头到脚装起来。
也太紧张了吧!
不过,嘀咕归嘀咕,肖清还是乖乖订了午饭,然后抱着手机和祁先生聊了会儿天。昨天的那一针大概是扎的位置不太好,不知道扎到了哪里的神经,他腰上一直酸麻到现在,翻个身也有点费劲,非拿个枕头顶在后腰上才舒服一点。
看了一会儿手机,困劲就又有点上来了,他想着要等外卖不能睡,眼睛又实在有些睁不开。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突然间门口几声巨大的敲门声砸过来,肖清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骤然惊醒,心脏咚咚咚地跳得厉害。
“外卖——”门口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又砸了两下。
肖清听着那砸门声,一口气全堵在胸口,怎么就碰上个这么不懂规矩的,既不打电话又不按门铃,除了砸门全靠吼。
他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又气又闷,还是得撑着腰起来去开门。本来脑子就有点迷糊,刚才那一下又起得急了,这会儿站起来眼前直发晕,一不小心,自己脚下绊了一下,“砰”的一声,一头撞在卧室门框上。
关键时刻,肖清倒是一把死死地抓住了门把手,总算是没有摔倒。他捂着额头,跪伏在地上忍过了那阵剧痛,这才十分狼狈地爬起来去接那该死的外卖。
来回折腾这一通,肖清难受得厉害,饭是吃不进去了,早上吃进去的那些也干脆吐了个干净,一直呕到胃液直烧喉咙,还有些停不住。吐到后来,腰疼,胃也疼,肖清勉强给自己烧了点热水喝,自己在沙发上蜷了一会儿,慢慢迷糊了过去。
祁皓回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人就缩在沙发上,被子也没盖一条,把人叫醒了一看,额头连着一边的眼眶磕出一道青紫印子,那一下也不知是用了多大力气。
这下不管肖清说什么,祁总都彻底不听了,当即给家里打了几个电话去问保姆的事,最后跟他说徐阿姨会过来一起住。肖清自知理亏,祁皓虽然心疼得不行,仔仔细细地给他额头上了药,不过一晚上都黑着张脸,话也没说几句。肖清虽然对于保姆的事不大情愿,可也不敢这会儿去惹正生闷气的某人。
不过,徐阿姨是何许人?对于这一点,祁总从来就没在怕的。
事实证明,徐阿姨来了之后,只用了一招小鲫鱼奶白蘑菇汤外加几个虾仁小馄饨就一举拿下了肖清,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要想搞定男人的心,就得先搞定男人的胃,尤其是对肖总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闷骚型吃货来说……
肖清这一次虽然不像去年那样身体状况那么差,但孕期反应也不小,闻不得炒菜的油烟。徐阿姨来了之后,换着花样给他做,做法也以蒸煮炖为主,清淡又兼顾营养,这两天肖清的胃口才慢慢变好了一些。
刚出锅的豆沙包,徐阿姨掰开半个晾了晾,放到个小碗里赶紧给旁边这眼巴巴等了半天的小伙儿尝上一口。满嘴热腾腾、甜糯糯的红豆馅儿,肖清咬了一大口,十分满足眯起了眼睛。
这红豆馅儿是徐阿姨自己做的,看肖清待得无聊,包的时候也教他包了几个,满屋子都是一股香甜的味道,整整馋了他一个多小时,这一口吃食可是得来不易。他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接连哼唧了几声“好吃”,他这几天跟着徐阿姨混吃混喝,早已经把当初的那一点别扭抛到了脑后。
徐阿姨把那一盘子点心端到桌上,看肖清坐那儿吃得开心,乐呵呵地说道:“我带小皓的时候,他才那么大点儿。他小时候特别爱吃珍珠丸子,每回一做那个,他就跟着我在厨房转悠,像个小尾巴似的。一转眼,你们就都长大成人,如今连孩子都快有了,这人啊,能不老嘛。”
肖清说:“徐阿姨,让您过来照顾我,天天给我做好吃,真是麻烦您了……我其实没有那么娇气的,不是像祁皓说的那样。”
“什么娇不娇气的,这种时候就是要仔细养着,”徐阿姨笑着说,“我在小皓妈妈那边整天也是闲待着,她一年到头也不在国内住多久,跟你们年轻人住在一起还热闹一些,不过就是做几顿饭,哪里就累着我了。”
看肖清吃完了一个豆沙包,还要去拿,徐阿姨赶紧拦了:“吃一个垫垫肚子就行了,一会儿还做别的呢。晚上咱们吃珍珠丸子吧,别看小皓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等见了这个,准保还是小时候那个德行,想不想看?”
肖总舔了舔沾了豆馅儿的手指,十分期待地点了点头。
(38)
祁皓要出差了,涉及重点项目核心技术的开发以及上个季度的经营情况汇报,都是他作为公司“老大”责无旁贷的事情,他必须得去一趟美国。
肖清昨天去打了最后一针,新换了一种药,吃了有点不适应,晚上回家就一直低烧,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了才睡着。祁晧一早就得出门去机场,这会儿实在不舍得把人叫醒,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烧了,总算稍稍放心了些。
两个人自从正式在一起之后还没有长时间分开过,过惯了甜蜜粘腻的小日子,曾经的独来独往是种什么感觉似乎都有点想不起来了。这次去美国,怎么也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的,祁皓忽然就有些舍不得走了,靠在床边把人揽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才终于狠了狠心转身出了门。
车开出去半天,祁皓一直在走神,拿手机写了一条告别微信,想了想自己刚才确实给肖清的手机设置了静音,这才发出去。
坐在旁边的小梁助理端详着老板这一脸离愁别绪的,心里叹了口气,估摸着等到老板看了他手里这份文件,要更发愁了。
果然,祁皓看了没一会儿就叫他再发一份最新数据,然后自己开了电脑,黑着脸拧着眉毛看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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