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禁 - 第四十六章 回首已是百年身3

    第四十章回已是年身3

    十四叔叱道：你这是干甚么！？

    情绪使得我脑混乱，也忘了放下手的匕便叫道：你说我哥子有救？！他真的有救？！

    十四叔不答，却挡洋医生身前吼叱道：放下！！

    那洋医生却拨开十四叔，道：他是你哥哥？他又没有什么一定要死的病，只不过耽搁的久了，虽然诊治起来颇有些麻烦，但也有救。

    从来没有人说我哥子的病有救，他却说能治！

    能治，便是说我哥子兴许能活！！

    我的心惊喜的一片慌乱，却仍用晃晃的匕尖指着他，大声叫道：你真的能治好？真的能治好？你若治不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洋医生不答，却缓缓上前一步，匕尖正好指他穿这坎背儿的胸前，这时他才笑着说道：治不好，你便可以杀了我。

    十四叔到吓坏了，连忙把那洋医生往身后扯，那洋医生却摇头笑道：不妨事。

    又回头对我说道：我会一直和他一起，直到他康复为止。

    我也握不住匕，跌落到地下。而泪如泉涌的我，也翻身跪地上，望着那洋医生大声说道：你若是治的好我哥子，我这条命便给了你。若是治不好的话。。

    那洋医生一阵大笑：你的命我要来做甚？这样，若是你不放心，你哥哥医治的时候，你也一起来罢。

    十四叔望着那洋医生，欲言又止：康先生，他。。

    那被称作康先生的人摆了摆手道：不防事，不妨事，这少年虽是鲁莽，却也是真情热血，这很好，很好。

    说罢，便不再理我，而是取出箱的各种器具忙活开来。

    我望着他俩，望了望床上昏睡不醒的哥子，又望了望躺地上的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天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康先生那时所说的，竟是要把我哥子带走，给他治病。

    我十四叔给家解释道，这康先生虽然医术高明，其实却不是专职的大夫，而是京城里相当有名望的一名学者。寻常便忙碌得很，这次若不是他南下有事，且十四叔极力求他救治林家长孙，他是万不会至此的。

    他没有时间呆候关，要治我我哥子的病，只能让我哥子随他到京城。

    康先生说，这样一是能够随身随地的给他诊疗，二是那里的环境条件，有利于我哥子的治疗和康复。

    家人商议了半晌之后，也同意了。

    但说到我也同他离开时，家人们先是谔了一谔，然后便七嘴八舌的齐齐高声反对起来。

    老太爷甚至开始大骂十四叔

    ———十年不归，一回来便要带走林家的两个孙子。

    ———大的带走便就算了，小的却是万万不行的。

    十四叔尴尬不语。

    但我因为关心我哥子，自是一力坚持。不过他们仍是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走。

    我恼起来，抽出匕，以性命相胁，他们便夺掉我手得刀，把我关进柴房。我得执拗性子作起来，不肯吃饭，滴水也不进。

    几天以后，我的身子几乎与我哥子差不多虚弱了，神智恍惚，还是不肯吃饭，他们便怕了起来。

    爹爹叹气，阿娘垂泪。

    却只得同意我随我哥子和康先生一同进京。为了这事，老太爷气的把握手三十余年的紫砂壶惯到地上，摔得粉碎。

    就这样，我便到了京城。

    京城果然比候关大得多了，开阔的多了，热闹得多，也拥挤的多了。

    遍处都是人。

    单说那天桥一处，说书的、杂耍的、顶大杆儿的，还有跤场、把式场，让人眼珠子都转得花了。让人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都逛不腻。简直太合我的性子了。

    不过，我只能天桥神游一番。

    自来到京城却一天也没有逛过。因为我都是一直呆康先生家，寸步不离的陪着我哥子。

    康先生果然是个忙人。

    除了出门之外，往常家里时也多应付熙攘不断的造访者。那些造访者，多是些神采奕奕的年轻人。

    不过却看来没有几个洋派的人。

    说也奇怪，康先生一到了京城，便摘掉了遮住辫子的帽子，换上长袍马褂。不过那副眼镜却没有摘掉，看起来仍是很洋派。

    虽然据说他不是专门给人看病的医师，但医术却真得很高明。他的悉心照料下，两个月后，我哥子竟能起得了床了。而且，他的脸色竟少了份蜡黄，多了一层我从未见过的红晕起来。

    这时，我心对康先生的疑虑，早就抛到霄云外。回想到那时竟曾经持刀欲行凶，心有着说不出的揣揣歉意。

    康先生却哈哈一笑，便要我不要再提了。

    自我哥子自己能起的床来，他便开始又读起书来。康先生的住处，多的便是书。不过，私塾里读的那些书大多没有，多的就是史书、兵书，还有不少看不懂字的番国书。

    我哥子也不挑剔，拿了便看，不明白之处便请康先生指点。康先生却从不讲解，只是问我哥子的看法观点，待我哥子说出后，他便含笑沉吟不答，而我哥子也笑吟吟的默视不语。然后两人便齐齐大笑起来。

    我实看不懂这一大一小到底的什么疯癫，也不明白我哥子说的是什么东西，康先生打的什么哑谜，但他们却常常乐此不疲一般。

    又过了些时日，我哥子的身体越的好转起来。读书闲与，竟也能拎起一把七斤二两重的雁翎单刀走上几式了。

    康先生便让我哥子多多走动，也时常让我哥子随着，见望那些慕先生名而来的造访者。

    我时常望着我哥子康先生身后跟随着的背影，却不像是随着大夫的病人，而宛然像是一个书童，不，身弟子一般的亲近。

    半年左右，我哥子的身体真的完全好转起来。虽说个头仍不及我，但身板却着实扎实了许多。不过，他也越来越忙，忙着读书，忙着求学，忙着跟康先生学各种东西，忙着学什么康先生的“治义理经世之学”。

    但却再也没有空与我这个弟弟一起了。

    虽然我对哥子的康复开心得无以复加，却也感到无聊。因为我康府的确没有半点事可做。

    读书？读不来。习武？不愿意。

    于是我整天泡到天桥瞎逛，但那里却不像我所想象得那么耐玩，半个月不到就兴致全无了。

    除了康先生严言禁止的八大胡同和紫禁城，我几乎把诺大个京城游了个遍。

    但都是人。

    我觉得除了人，京城没有别的东西了。

    每当看着康先生和我哥子的背影，我心便不由怅然起来，我到底想干嘛？

    回家，回候关？不，我不愿意。虽然京城没什么意思，但候关和京城相比起来，便是无趣了。

    虽然京城甚大，我真的感到无数可去一般。

    于是便整日睡觉。

    一次同康先生与我哥子吃饭的时候，看到他们高谈阔论，嬉笑怒骂，我突然感到我与哥子疏远了许多，甚至感到我此间是一个多余的人。

    虽然我不愿意这样想，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这么认为。

    突然，不知我的哪一份心性使然，我竟开口道：康先生，我想跟您学些东西。

    康先生愣了一愣，点头欢慰道：这个自然好。你想学些甚么？

    这一问，我到愣了，是啊，我想学什么？自出生到现，我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寻了一遍后，我竟越的茫然起来。

    而康先生和我哥子都止箸，含笑望着我。尤其是我哥子，他的眼神里充满惊喜和期待。

    也许，我这个弟弟让他有过太多的失望了。

    但我却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闷头不语。我的尴尬踌躇和沉默不语，让我哥子眼的期待渐渐的暗了下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竟让我心震了震，同时脱口便说道：康先生，我，我想学习您的医术！

    康先生微笑不变，眨了眨眼睛道：你真愿意学？

    我哥子的叹息我脑来回盘旋，让我大声道：我真愿意学。

    康先生仍是微笑着道：好。当朝太医院有几个名医与我交好，我荐你去，相信他们不会驳了我这个面子。

    一听到太医院这三字，我便想起那被我拽掉不知多少根胡子的余掌柜，是火上三地说道：切诊号脉的东西我不学！那不是救人命的，却是伤人、杀人命的！

    康先生笑道：切诊问脉的医，并非像你所说是伤人杀人的东西。你记住，医术都是救人的，能杀人的，却都是人。

    我不懂，摇着头说：反正我不学那个。我要跟你学打针！

    康先生依然笑着道：打针？那个容易，拿得稳了直插上去便是，不过打的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我愕住了，粲粲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康先生说道：看样子，你是着实想学西方医术了？

    我连忙点头。

    康先生道：很好。不过学习西方医术也是要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你看似打针简单，但也需明药理，只药性。需要对人体结构了若指掌。这些可不是一年半载便能成就的。而我又没有太多时间，恐怕就无法胜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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