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 - 分卷阅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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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小厮引我至了后台,卧在藤萝椅上的老叟惊得扑腾站起来把我瞧。

    “你,你是――慕先生?老朽眼花了吗?”班头擦了擦眼睛。

    没想到快过了一甲子,昔日的李家旺还记得我。

    我垂手道:“李班头记性真好,看到我居然都能想起大父。”

    “原来是尊祖父啊,先生与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唱这出戏不划算吧,都不够班头您买听泉居的茶叶,更何况,还要贴钱请凑数的。”

    “先生怎么这么说,好戏有人捧场是铁定的,哪还需要请人来看。”

    我笑道:“那我就开窗说亮话了,不知道班头与巴蜀杜氏达成了什么协议,晚生此来只是想请班头帮我联系他们的接头人,这是在下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改日再登门拜访,我在平宁坊静候佳音了。”

    这也是唯一能找到杜湲的方法了。

    “少爷等急了吧,咱们熙兆街买芙蓉糕去?”

    “不去。”

    不论天上地下,辰均都不喜甜食。老灶神的说法是,食百味,活百味,生而不喜甜食者,日子就过得苦涩些。

    “那不买芙蓉糕,听说他家新出了一种酸果脯,你有没有兴趣?”

    洛阳的初雪落下时,正是冬至日,又是辰均的生辰。家仆们本想搭一个柴火炉子,被我否决了。

    “先生为何要拒绝呢?”

    “烟味够呛啊。”我瞎编道。

    “往年过冬也是这样,他们都是管炉子的好手,不会有烟的。”

    唉,有我在,哪里还需要什么炉子,我偷偷施个法,不被察觉不就行了。

    “说来奇怪,与先生在一起我就感受不到发热或者挨冻,我是不是病了?”

    我理了理他的衣领,道:“怎么会呢。”

    晚饭时,我特意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吃完面,再许个愿。”

    “嗯。”

    辰均抱拳一拜长天,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凡间的四季最易蹉跎,一转眼辰均的身量都快与我一般高了。

    摹完贴后,他向我抱怨道:“今年父亲没有来信,倒是王姨娘遣人送了大都特产来。”

    “年复一年,人最易变了,但是先生好似还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今日我照例要许愿,还和以前一样,祈天赐我快些长大,因为,我想和先生并肩而立。”

    ☆、榜上无名,昔日一卦

    “少爷忙于乡试,估摸得到十月才能返回了。”

    我谴退报信小厮,静坐不语。

    看惯了沧海桑田,再觑凡间,所谓功业千秋,不过一瞬,事若万钧,不过一粟。天地分离以来,纷纷扰扰千万载,上一次神魔大战,天庭派兵百万,又赖于主帅的神威,一举征服魔族,妖界、冥界随即归附。

    从此,六界格局渐趋稳定,风平浪静了几千年后,西边生一达摩教,同是修道,却与天庭的修者大相径庭。

    西天讲求“五根五力”,神仙敬而不喜,我倒觉得此说不无道理,若照此言,辰均也算芸芸众生中慧根独具的存在了。

    更何况当今求学只明窗死背罢了,又不需驴背思诗。这不,还未满十八呢就奔着解元去了,一走就是几个月。

    想我慕乐以前从未因何事焦急如此。就算是找不到“魔物”那会儿也是该吃即吃,该睡便睡。可如今离了辰均,却觉得做什么都差了份滋味。

    待在凡间这几年虽然算不上恬静闲适,但也没有大风大浪,唯一可惜的是李班头某日喝高了酒引发疴疾,去了。

    灵力恢复后,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可是上次丹元受损似乎留下了后遗之症,比如神游太虚的次数明显增加、经常游思些无关的事情等等。

    杜湲之前说“前事忘了也就忘了,你不就在我眼前”。

    难道,我忘记的不是“足以供奉三代香火”的恩德事,而是更多、更重要的事?

    茶香钩回了我的思绪。

    “又是听泉居的。”我喃喃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过那里?怪熟悉的,可能名字相仿吧。

    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去跟管家告长假吧,哎,我可不愿在这苦等,就算能用观尘镜窥看也不成,毕竟,不真切。

    ――――――――――

    窗阖无缝,厢房里却凭空起了风。

    “先生。”

    我骇了一跳,低头一看,他双目紧闭,沉沉睡着,嘴巴微张呢喃着。原来是在梦呓。

    桌上堆满了书册、讲义,真是辛苦啊。稍稍帮他整理了一番就隐了出去,还是不要打扰到他。

    我忽然想起,去岁,失联许久的司命突然找到我:“你这样是乱了他的命数!”

    “……”

    “甭跟我狡辩,你说说,初春那次踏青坠马,去年学剑误伤了胳膊,还有小时候西厢王姨娘给他下毒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你没有去掺一脚?”

    “我正要问你呢!写的都是什么破命格,尽要把人整死才罢休!”我怒斥。

    “天道要他命途多舛,你横加干涉也无益,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而且,叫他早早受完苦,不就可以早日回归天庭了吗?”

    “我知道。”但怎么舍得。

    “唉,说真的,我看着也不忍,但即使你日日看着他,凡人终有一死,这个你可就管不着了。”

    “我――”天道是什么?我的心又算什么?

    ……

    洛阳依旧址建城,庄重而古朴。汴梁则小巧玲珑,烟火味浓,乡试前后,人来人往,尤为热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着一个近些的人家借住。

    东家是位寡居的大娘,她一边扫着客房的陈年尘灰一边同我道:“公子怎么现在才来啊,后日贡院便要开门了。”

    “我不是来赴考的,小生是十一年的进士,有路引为证。”为打消大娘的疑虑,我只好温言解释。

    “呃,公子很是年轻呢。”

    我笑而不语,心想粘着的胡子一颤一颤地好生碍事。

    今日就要放榜,贡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眼尖者早早挤至榜下,届时第一个把前三甲的信儿报给正主,准能得几倍赏银。

    双榜一出,早已隐身的我飞至黄榜前,先在三甲找了找,不见,逐个看下去,还是没有,怎么回事?难道我看的是色目人他们的榜?

    “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司命之言犹在耳畔。

    我从门缝里瞧,他正在收拾包袱,似乎准备返程,眼神灰暗,定是失意极了。

    我现身道:“辰均,功名利禄,过眼烟云,你可愿陪为师好好喝一顿?”

    ……

    两坛状元红下肚,辰均醉成了一摊烂泥,伏在桌上抬不起头。

    我盯着他的酒后酡颜道:“若论意趣,小酌即可,酣酒本是为了忘却烦恼,肆意一刻,然而,醉时愁消了,醒了依旧在。”

    “先生――”趴在桌上的辰均忽的唤我。

    “怜花近人逐月影,平波了债便无心。”

    “三月踏春,先生原来是丙申日生……”

    当时我故意写错了生辰,辰均是怎么知道的?若不是辰均提起,我都快忘记了那遭事。

    上巳节,鲜衣怒马少年游,云鬓凤钗丽人行,乃是旧俗。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那一隅斜立的“算无不真,言无不中”的灰色旗帜尤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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