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 - 分卷阅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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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破梦(一)

    习惯真是个默然无声的采花贼。花常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是习惯了和岳无缘耍嘴皮子。一开始他只当岳无缘是个胆大妄为的后辈,可现在不再是。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也不甘心。他觉得岳无缘心知肚明,却总是回避。天知道这是欲拒还迎,还是欲迎还拒,感情可不是谁想迎、谁想拒就能水到渠成的东西。路还长着呢。

    他们回家后十分默契,谁也没提“花式炒蛋”和举报奖励的事情。第二天花常乐复职上班,上班前他还需要叫上岳无缘。岳无缘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他是举报人也是证人,警方讨论围捕行动的时候还需要他。

    一大早花常乐就醒了,但岳无缘还在睡懒觉。花常乐看着被窝就开始“执行公务”——掀开被子把岳无缘叫起来。他一鼓作气,拖着睡眼惺忪的同居对象,就上了早班公交车。今天降温,气压也低,早上雾蒙蒙的,车窗外面一片雾尘,车子摇摇晃晃,更是催人昏睡。他俩没坐到位子,岳无缘拉着扶手,就开始打瞌睡。

    花常乐问他:“你昨天多晚睡的?”

    岳无缘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个话也口齿不清:“忘了……”

    花常乐真怕他手滑摔下去,还刻意抽出一只手,拉住岳无缘的衣服。果不其然,前方撞上红灯,司机顺势来了个急刹车。岳无缘昏头昏脑,一下松了手。花常乐只好亲身上阵,将对方一把揽住。

    花常乐说:“操心,你真让我操心。”

    岳无缘被花常乐揽在臂里,他虚着眼睛又抓上了扶手。也许他是真的没醒,还昏头昏脑地回了句:“你不操心你操……我吗?”

    花常乐压住这该死的冲动,岳无缘准是逗弄他的。他脑子不僵,同样的套路不吃两回。

    “别,我没这兴趣。”

    说完,花常乐转头回避岳无缘的脸。他只想讨回一场感情债,谁叫岳无缘这人神经兮兮,总是用些磨人的把戏祸害自己,他不能随他心意。然而花常乐又忍不住,用余光去试探对方。

    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周围的陌生人像是虚影一样,朦胧而缄默。花常乐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岳无缘正虚着眼睛偷看自己。按理说,刑警的观察力是一流的,这是职业特性、看家本事,然而现在他的脑子还不够功力,揣摩不出岳无缘的目的,甚至,他在内心都想方设法说服自己,非逼自己觉得岳无缘没有勾引。

    但是那没什么用。事实就是,他沉浸于这琢磨不透的感情游戏,痴心于这若即若离的肤浅关系。

    不幸的是,今天堵车堵得特别厉害,最后花常乐还是迟到了。到了警局,花常乐就和岳无缘分道扬镳:他开会,岳无缘去协助警员处理证据。

    会议室在二楼,花常乐刚进门,就听见大家在探究另一个案子——昨天的火灾事故。花常乐还记得,那事情就发生在他家附近,爆炸的时候噪音还打断了他和岳无缘的谈话。然而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地方是个仓库,里面是画材,原本的通风设备坏了。大部分颜料都具有可燃性,比如丙烯。可燃物和空气混合,一遇上火,就形成了爆炸物。这场意外事件导致一人死亡,五人重伤。死者是仓库管理员,名叫罗百香,是一个女性beta。

    一开始,消防队员和医护人员都以为这是意外事件,就没有多想,直到医疗人员检查罗百香的尸体,才发现异样。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谋杀。并且,这场伪装成意外的蓄意谋杀,很可能与花常乐他们手头的凶杀案有关。

    ——为什么?

    这要从罗百香的尸检报告说起。

    经过尸检,法医发现死者并不是因为爆炸而死,死者生前被人投喂了硫化锑,剧毒的化学物质与胃酸反应,生成了硫化氢。硫化氢是危险的可燃性气体,具有类似臭鸡蛋的气味。恶臭的有毒气体贯穿了她的胃袋和食道,使她在痛苦中惨死。也许这种时候她还没死透,犯罪分子又利用仓库里易燃易爆的颜料,制造了爆炸和火灾。

    如果不是因为尸检,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就像吴故的案子一样。不过,掩饰成意外的谋杀不足以证明爆炸案的凶手就是吴故案的凶手,百分之九十的凶手都想用意外隐瞒自己的罪行。让警方将两个案子联系起来的关键是——腺体破坏。

    根据岳无缘的口供,那批犯罪分子通过绑架、人口贩卖等非法手段禁锢活人,做人体试验。不法分子的目的就是提取活人的信息素,因而用激素药物和机械设备对人进行迫害。虽然警方还没有找到受害者,但是可以理性猜测:受害者的状况可能与这些腺体被破坏的死者相似。如果凶手是为了采集信息素,那么只杀人而不性侵的结果就得到了解释。虽然这只是猜想,但至少给了警方一个侦破的方向。

    唯一不好说通的是,死者罗百香是一个中年beta女性。信息素的分泌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少,因为人年纪越大,体内的器官都会慢慢老化,腺体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这个凶手要冒险用这个中年的beta女性作为目标?一切还需要等待警方侦破。

    负责爆炸案现场侦查的人正是谷子书,他向大家报告:

    “画材仓库里有一种黑色涂料,叫锑黑,它的主要成分就是硫化锑。罗百香不可能误食涂料,因此我们分析犯罪分子就是在仓库杀害了罗百香。那个仓库位于治安管理极差的老城区,消防通风设备已经过了使用年限,老化了。现场因为火灾,取证十分困难。如果凶手人为破坏设备,造成气流不通,引发爆炸,也十分容易。因此我们怀疑凶手经常在那附近出入,至少对当地环境相当熟悉。但是老城区治安管理问题一直无法解决,这是老问题,没有天网系统的协助,我们只能通过走访当地居民来寻找信息。”

    等到谷子书说完,花常乐才溜进来正式参与会议。

    方正乂瞪了花常乐一眼,然后说回正题:“吴故案、仓库爆炸案都可能与信息素药物案件有关,这很可能是个大案。在举报人的口供中,我们得知还有一位名叫莫乔的涉案人员,但是昨晚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失踪了。”

    花常乐记得,莫乔说她被“黄衣狗”威胁了,不离开这里就会被杀。然而没有人知道“黄衣狗”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一个组织?

    方正乂继续说:“昨晚我们加急侦查,发现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谷子书去调查了罗百香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最后一个与罗百香通话的人正是莫乔,时间在昨天中午十二点半。”

    花常乐神经紧绷。他隔着会议桌,私下翻开手机,查了一下录音的时间。

    ——12:04

    这不对劲。莫乔在与岳无缘接触之后就带岳无缘去“见场子”了。那时候她还给罗百香打了电话?

    方正乂继续说:“根据举报人岳无缘的口供,莫乔在带他去犯罪组织据点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通话的人和莫乔是熟人,她们约定去取货。”

    谷子书说:“莫乔是杀害罗百香的重要嫌疑人,也许这也是她试图逃离城市的原因,我们不能保证她和岳无缘的对话中没有假话,也许‘黄衣狗’本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花常乐说:“不对劲啊,如果莫乔就是凶手,那她已经背叛了‘梦工厂’的人,为什么杀害罗百香的时候还要破坏她的腺体,而且罗百香的死亡不是一般的死亡,是残忍的虐杀。她没有动机。我和谷子书都见过这姑娘,印象里,她是个胆小腼腆的oga女性,这不符合杀人犯的性格特征啊。”

    方正乂说:“没错,这是很大的疑点。不过我们对莫乔的接触很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谷子书补充道:“其实上一次莫乔报案的时候我就查过她的资料,莫乔在三年前报过案,她被人强奸过。强奸犯在对她进行施暴和性侵后自杀了,这件事给莫乔极大的心理阴影。也是如此,她才会误以为岳无缘有强奸动机。”

    花常乐问:“那个强奸犯和罗百香有关系吗?”

    谷子书说:“很遗憾,完全没有。那个强奸犯是当地人,本就有案底。罗百香则是近年才搬来的,罗百香没有家属,她是……”说到这里,谷子书停下来。

    花常乐急了,问:“她是什么啊,你把话说完啊。”

    谷子书看了方正乂一眼,方正乂点头示意。这时候谷子书才说:“她是特殊机关单位的退休人员。”

    这个消息让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花常乐彻底懵了。

    方正乂来缓和气氛,说:“没事,这个和案子没有关系,它给我们的有效信息只是罗百香没有家庭关系,也算减轻了侦查负担。无论如何,我们现在的重点还在‘梦工厂’这个遗毒上头,无论是提取信息素的人体试验,还是有杀人嫌疑的莫乔,都和这个犯罪团伙脱不了关系。”

    有时候线索真是一种意外,你在这个案子上走投无路,却能在另一个案子上柳暗花明。花常乐也不再深究罗百香的过去,转而问大家:“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方正乂说:“岳无缘提供了很大一部分资料,他们的大本营是龙桥老街82号的地下车库。侦查组的同志已经去现场调研了。我们的计划是联合岳无缘,让警员伪装成客户进入仓库取货,然后将犯罪分子一锅端了。”

    花常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岳无缘是普通市民,这个行动太危险了,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谁来负责岳无缘的安全问题?”

    第二十九章 破梦(二)

    在场的人没有想到花常乐竟是最先出来反对的,这也难怪,只有谷子书和方正乂知道花常乐和岳无缘的关系。

    方正乂说:“你先坐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势必会保护岳无缘的人身安全。”

    花常乐还是没有平静,之前图书馆绑架案给了他太大的心理压力。他时常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岳无缘浑身是血,九死一生。他现在还记得那扇窗户和染血的玻璃,在窗户外面似乎有只白色的怪物,它融在空气里,张开血盆大口,一不留神就要把岳无缘夺去。梦魇般的回忆扑腾而来,如水,无孔不入,让他心神不宁。

    方正乂这种有家室的人倒是知道花常乐的苦衷,他说:“我们肯定是优先保护证人的安全,你别担心,我们受伤他也不会受伤。到时候岳无缘和我们的人进去突袭,就我俩去吧,人去多了也怕引起他们怀疑。”

    方正乂身上有种身先士卒的硬气。花常乐点点头,即使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

    离开岳无缘的话题,他们开始探讨犯罪组织的历史和现在的运作模式。龙桥老街82号原本就是梦工厂公司的商业楼,这个项目尚未完工,公司就破产了,开发商血本无归,甩下烂摊子便逃了。也是如此,这附近的地产业也十分萧条。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破产引起蝴蝶效应,周围的家属区旧楼拆迁工程也进行得异常不顺,因为前一个项目的罢工,原来的回迁户不敢迁出。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那一片有一栋楼因为年久失修而出现楼板塌陷,砸死了一家人。这下回迁户也不敢住了,外人更是想要远离这处是非之地,以至于现在龙桥老街一带不仅有严重的治安问题,还流传着各种灵异的都市传说。

    负责现场调研和资料搜集的警员在线上传来调查结果。根据建筑施工图显示:82号建筑地下有四层停车库,但是实际只有两层车库在使用,有人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做了密封隔断处理,以至于外人以为下面没有东西。

    根据工商管理局的报告,公司的法人狄文颖在破产后不久就自杀死亡,但是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财产转移给做药物开发弟弟狄子扬,所以狄子扬才是这个大工程的主导者。随后,狄子扬带领他的团队对药物配方进行非法改进,通过流动性极大的散贩和快递物流系统销售药物。这些非法药物效果显著,副作用也十分明显,并且具有成瘾性,所以在边缘人士的圈子里流通广泛。禁药不只这一家,但是这一家的药效最强,而且因为公司本就有药物名(如:阿芙洛、墨菲司),脍炙人口,流通也方便。无疑,这个组织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

    得知这些消息,大家坚定了逮捕犯罪分子的决心。然而花常乐脑子里还有别的——岳无缘。他回忆起岳无缘被发情药剂弄得面色潮红胡言乱语的样子,只靠想象,他就让自己有了一点感觉。随即而来的,还有一种忧虑,他担心那些药物会损害岳无缘的健康。

    另一边,岳无缘也走完了流程。他们开始商议突袭战略。岳无缘进来的时候,花常乐有些走神,谷子书发现了他的异常,还私下蹬了他一脚。

    这次行动由方正乂主导,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花了五天时间在附近暗访调查,但是因为那个片区情况特殊,属于治安管理几乎失效的灰色地带,这几天的工作没有多大成效。最有效的方式还是打入内部,他们决定直接行动。

    等到手续批下来,已经过了一周。一般的药物使用者不会买这么多,客户就不会进总部仓库。什么客户才需要进仓库取货呢?当然是涉及业的大客户。

    方正乂准备假装成某会所的经理,需要购入大量引导发情的药剂作为给工作人员的使用。花常乐腹诽:这哪是会所,分明是窑子。他刚想完,方正乂就跟他说:“小花,我看你这么年轻,有朝气,充满了师奶杀手的魅力,那我扮经理,你扮鸭王吧。”

    花常乐说:“鸭王要长我这样啊,这家店离倒闭也不远了。”

    方正乂说:“嘿,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为我们店的小姐牛郎太正直了,才需要用药物来刺激刺激,不然要是谁都像阿书那样冷冰冰的,一个眼神就给你瞪萎。”

    被八卦的谷警官咳了两声,把文件夹往方正乂桌上狠狠一砸,提示道:“老方同志,工作场合,注意形象。”

    花常乐习惯了那两人铁哥们般的关系,轻笑一声也不再多说。

    准备工作完毕,大家就分工行动:方正乂和花常乐便衣卧底,谷子书和特殊行动组背后增援。

    为了让花常乐看起来真像这么一回事,警局的小姑娘还刻意拿来化妆包给他“修饰修饰”。谁料到直男审美的花常乐竟然吐出一句:“为什么男的还要擦粉擦唇膏?”

    岳无缘在旁边盯着,当场笑出了声。他说:“因为阿花你要当鸭王呀。”

    花常乐郁闷了。

    等姑娘给他打扮完毕,他往镜子一看,又看,再看——再三确定眼前的性感风骚的小帅哥是往日清白正直的自己。然后他死死抓着化妆师姑娘的手,声泪俱下地说:“姐姐,我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同事拍着他的肩膀说:“潜入式侦查啊,就是身不由己,你不要害羞嘛,很帅的。”

    花常乐哭诉:“姐姐,我们开玩笑的,您真把我当牛郎打扮啊?”

    女同事说:“已经手下留情了,要是动真格,我就给你贡献我的黑丝渔网袜了。”

    既然要伪装,就不能要脸。花常乐决定豁出去,顶着这张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脸出勤。

    谷子书借了一套黑色暗纹西装给花常乐伪装,他们身材相当,花常乐穿起这套衣服意外地合身。花常乐的日常打扮比较随意,只有穿职业装的时候才讲究一下,今天各个警员联手折腾他,确实把他折腾坏了。从换衣间出来后,他照着镜子打量自己修长帅气的模样,正好瞧见镜子里岳无缘的目光。他们俩都对着镜子,心意在镜面反射中交汇了一下。

    龙桥老街是个废弃街区,因为几乎无人居住,便成了附近居民的垃圾场。所以这里距离花常乐的出租屋虽近,花常乐平时也能没溜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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