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 - 分卷阅读4
花常乐定神一看——不正是那个嘴贱的远房表弟岳无缘吗?他礼貌性地招手问候:“你怎么来这里逛呢?”
这里可是成人世界——灰色地带,法外之地,红灯区。
“随处走走。”岳无缘回答道。他看见花常乐有点虚,走过去扶起对方,这是好心之举,但是他的损人本能不安分,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小老哥,你这是不是肾虚啊?”
花常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嘴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岳无缘闷哼一声:“实不相瞒,鄙人叫床挺好听的,可惜你没本事听到。”
“哦,”花常乐摇了摇手,平心静气地说,“没事儿,我也不好那口。”
岳无缘听到这话,竟然有些微妙的不爽,他冷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有的事,你给我葡萄我就吃,你不给我就不吃——不在意而已。”说到这里,花常乐有点疑惑了,“我总觉得你不是随机跑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随机刷的,你当我是网游里的野外boss吗?”岳无缘嘲完,还作里作气地咳了两声,“其实我是想通了,形式婚姻各取所需,挺好的。”
花常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岳无缘的肩膀,教育道:“小老弟,你求人的时候就这样吗?”
岳无缘处于弱势,他又尴尬地假咳了两声,才说:“咳咳,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欠抽……好吧,这次真的是没办法了,我爸妈下最后通牒了,我真的需要一个假对象。看在和我假结婚能得到零花钱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花常乐这老好人不想伤害年轻小鬼的感情,只好腹诽——这小混蛋完全没有自知之明!随即深深叹气,那声“对不起,我想要脸”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他憋了好些气,最后还是说了句:“行吧。”
这下倒是把岳无缘给整愣了,他松了一口气,才摸着脸上的伤口小声说:“其实我都做好被你揍一顿的准备了,反正我也不怕被打,倒是你——太随意了吧,你们社会人都是这幅模样吗?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也许吧,”花常乐想得有点恍惚,“大人有大人的活法,小人有小人的活法,有的人为善是为了安分,有的人是为了良心,我个性就这样,也没必要和你个缺心眼的小鬼怄气。”
“那你带我回家吧。”岳无缘欠揍地说。
真的很欠揍,花常乐想,想着想着就笑了。对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浑身上下都是灼人的火气和刺人的锐气,锋芒毕露。
就在这时,岳无缘抓着他的手,孩子气地道了一声:“谢谢阿花。”
——也许这是岳无缘嘴里最动听的一句话。
就这样,他们俩人勾肩搭背回了出租屋。这时候花常乐才想起——今天得向那位盛气凌人的女房东交钱。
他们到家门的时候,房东大姐到场已久。这女士往门口一坐,双腿一叠,二郎腿翘得老高,她手头夹着一支女士薄荷烟,一边拿着手机和人骂架,一边享受吞云吐雾的尼古丁快感。
“姐啊,我马上给你现金——”花常乐拖长了尾音,毕恭毕敬掏出钱包。
大姐挂了电话,吐出一口烟,半张脸云雾缭绕,她接过房租点了点票子,又盯着岳无缘这幅生面孔,问了句:“这谁?”
“我弟弟,家人托我照顾一阵子。”
“啊?就你这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吧。”
“你别看我这样,我保证我有一口饭吃,他就有一口饭吃。”
花常乐陪笑道,谈笑之间又看了看岳无缘——他真怕岳无缘突然就发疯把房东气炸。这两人都没有好脾气,即使是花常乐在中间,也不能保证能和稀泥。
这次岳无缘竟然很老实,像个乖宝宝一样,什么脏话烂话都没吐。花常乐松了口气。
他正想放松警惕,就瞧见岳无缘拿起桌上一个小瓶子问:“阿花,这是什么?”
“那不是我的东西啊。”花常乐回答。
就在这时,房东大姐一把抓过瓶子攥手心上:“咳咳,我的……那个……”
“哪个?”岳无缘有了兴趣。
——这往往代表花常乐有了麻烦。
“工作需要的药物。”她说,“花老弟,你怎么教小弟弟的,快来科普一下。”
花常乐脸都黑了,像是被人塞了一块脏抹布在嘴里,他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性用品……发情剂,她们需要用这个诱导自身体质进入类oga的发情期状态。说起来这个白色粉末是阿芙洛还是西施灵?我还真看不出。”
“是巨擘。”房东大姐说,“今早来了几个oga男性客户。”
“哦哦哦。”花常乐猛地点头,“对了,就之前我们抓获的卖这个药的,挺黑心的,为了抬高利润往里面加了很多……黑面粉。”
“我懂,”她深吸一口烟,“但是我工作需要,他往里头加毒面粉我也得用。”
突然,岳无缘插话道:“姐姐,这个药在哪里买啊?”
女房东抬着眼看他,又看了看花常乐,调侃说:“井水不犯河水,官兵和山贼才能互利共生。”
花常乐炸了,连忙把女房东推出去,“啪”地一下关上门,转头就朝岳无缘解释:“你别听她胡说,我可真不是黑警。”
岳无缘笑了:“哈,你别越抹越黑。”
“这里是灰色地带,我管不着的。”
“我知道,”岳无缘张开双臂,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这里肮脏浑浊的空气。”
“你还挺开心呢,好吧,只要小少爷不嫌弃我的狗窝就好,我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岳无缘笑着说。
花常乐打开了门。
岳无缘的笑脸僵住了,扭头就道:“对不起,我介意了。”
第五章 婚姻与九块钱
花常乐的狗窝比岳无缘想象中的要糟很多,不管岳无缘怎么嘴贱,也是富家少爷一个——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岳无缘对着没整理的“素人”单间做了个深呼吸,又轻又慢地“嘶——”出一口冷气,他抬手,把着花常乐的肩膀,道了一句:“我实在不能理解,阿花哥,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虽然我经常嘲讽别人是在狗窝里住着,还乐哉乐哉的,但是今天——我算是见着活的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花常乐说。现实生活的无奈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那种尴尬就像经脉里的湿气一样难祛,憋得他整个脸都快黑了。他“唉”了一声,叹息道:“这么跟你说吧,前阵子有个案子,特别忙,你知道我们警察加班时间吗,血汗工厂加班加点,那叫榨干劳动价值,我们这样的,不仅没钱没权,还得为了职业本分去干事。我们是刑警,我们手里的案子是关系别人安全的,一分一秒都是人命!上次的案子是个拐卖案,如果我们没赶上,那小姑娘就永远见不到家人了。”
“哦,所以你逃避了做家务,”岳无缘笑道,“我觉得人命没有那么贵重,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疾病、意外、运气好的死了家里还能多份保险赔偿,这运气不好的,跳个楼,砸了人还没死成,倒贴别人医药费呢。至于你的工作,抓捕犯罪分子,呵,这个世界的坏人是抓不完的,别说抓住坏人绳之以法,有时候他站在你的面前和你打哈哈,你都不知道他背地里俩手有多脏。所以啊,大多数时候你们在做无用……”
这话还没完,花常乐就冲动了——他攥着岳无缘的衣领,差一点就拳头贴脸给揍了上去,但是最后,他停住了。是个人都能看出岳无缘的话触了雷池,但是岳无缘本人却嘻嘻地笑了——他毫不在意,也不怕被打。也许只有天生的狼心狗肺才能笑得这么嚣张,好像别人的生命在岳无缘的眼前就是两个轻飘飘的字儿而已。
花常乐按捺住火气,重重地把岳无缘推到墙上,他极力抑制急促的呼吸,冷着脸说了句:“我觉得你能活到才是不容易,我替你的家人感到悲哀。”
听到这话,岳无缘脸上的假笑渐渐松弛。刻意为之的恶毒像冻结的寒冰在烈日下化成一滩脏水,叫人嫌恶,又略感可悲。
“你不会明白的,我肯定比你不容易,”说着,岳无缘又笑了,他推开花常乐,一屁股坐在旧豆袋上,仰头一躺,慢慢陷了进去……
“我说介意,其实只是介意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而已,顺便一说啊,我喜欢你的狗窝。”他像个无赖一样伸了个懒腰,就这么赖在软软的旧豆袋里。
至于花常乐呢,他已经答应了要帮岳无缘,也不会随意反悔。他脱下外套甩在床上,转身进了卫生间,冲澡。
那天晚上,他俩是分开睡的,花常乐为了报复这个幼稚的小鬼,把岳无缘赶去睡了地铺。他以为这小少爷娇生惯养,受不得地板潮湿气凉,应该会来找他道歉。结果他失算了。岳无缘抱着他的被褥,在花常乐的“狗窝”里搭了自己的“狗窝”,夜里睡地可香了。
第二天清早,花常乐没被自己的闹钟给祸害醒,倒是被另一个祸害给弄得提前醒了。天知道岳无缘在他的房间里干了什么,花常乐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这声音进了脑子,竟凑出一副“流水落花”的糟糕画。
“你干什么了啊!”花常乐从床上下来,定神一瞧——岳无缘穿着他的睡衣站在倒塌的柜子前,头发还是湿的。花常乐开始头痛,他走过去抬稳了柜子,又把掉地上的杂志和杂物捡起,快收拾完了,看见底下压着的一老相框——碎了。
“我不是故意的。”岳无缘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不是故意惹是生非做的错事。
花常乐一个字也没说,也没生气,他只是捡起地上的玻璃渣放在废纸上,然后抖了抖相框里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中学生。花常乐把照片放在杂志上,放了几秒,又犹豫着把它收进柜子里。等一切都收拾干净了,他才对岳无缘说:“没事,东西碎了而已,人没事就好。”
“如果你觉得不爽,完全可以揍我一拳,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拿上面的毛巾。”岳无缘吐字很轻,完全没有昨日张扬跋扈的底气。
“没事,别在意,电吹风在那边的柜子里。”花常乐拍了拍岳无缘的肩膀,却没看对方的眼睛,他穿上外套,若无其事地进卫生间梳洗。
岳无缘沉着脸,转头去拿吹风。一阵“嗡嗡”的噪音在房间徘徊,他们两人隔着一道门,不言一语。
准备完了以后,他们去了民政局——结婚。今天来领证的夫妻很多,他们还排了队,一路上,别人家的小俩口都是有说有笑的,而他俩呢,一个人拿着手机看新闻,一个人插着耳机打游戏,如果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对陌生人。轮到他们了,他们谁也没注意。
结婚的流程千篇一律,办事员小姐还给他们塞了一对百合花,验了身份证,照了相,贴了照片,交完九块钱工本费,一对红本上多了两个钢印,美其名曰“官方证明”——在此之前,人对一段姻缘付出的深情,得到了“官方证明”。即使两位当事人认识不到两天。
办完事后,那对“光荣”的结婚证被塞进了包里,花常乐藏着掖着的,就像藏起学生时代的处分证明。
岳无缘则拿着手机给家人发结婚证的照片,他一边嚼着索然无味的口香糖,一边说:“我饿了,去吃饭吧,我请你。”
“我还谢谢您啊,岳公子。”花常乐怀疑岳无缘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他的工资高。
结果他们还是决定在路边的饭馆解决温饱问题。这条路正好在警局附近,花常乐他们经常点这儿的外卖,和老板也熟悉。刚进门,花常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了,阿书,我知道了……”这人一边吃饭一边应酬,正是花常乐的上司方正乂。
一开始,花常乐还以为他在和谷警官通话,直到对方说了一句“亲爱的”,花常乐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那应该是“阿舒”而不是“阿书”,是方正乂的妻子李雅舒。花常乐见过李雅舒,她是一个有些怕生的女性oga,全职太太,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方正乂经常对他们吹嘘李雅舒如何好,是位贤内助,他娶了这个老婆是八辈子修来的福。这可真是一对模范夫妇。花常乐不由自己地对照起自己的“婚姻”——有对比才有伤害——别人的家庭和和美美,而自己带着一个幼稚又嘴欠的臭小鬼。
就在这时,方正乂也看见了花常乐,他慌慌张张地对那边说:“好了,我吃饭。”说完就挂了电话。
“方队,好巧,你也在这里啊。”花常乐过去打招呼。
“习惯了。”方正乂寒暄。
花常乐跑去点餐,他和岳无缘两个人,点了两菜一汤加份小吃。完事儿后,两人回到座位上,才发现之前还在吃饭的方正乂已经走了。
岳无缘问:“那个人是你上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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