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猫 - 分卷阅读49

    待宋立眠声音远去，佟酩垂下脑袋稍等片刻，友善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佟酩便略显急切地推开玻璃大门。

    他隔着半条街的距离远远眺望宋立眠，猫妖的特性致使他走路无声，作为人类的宋立眠始终没有察觉。

    方舟应该发现了，中途暗中瞥了几眼玻璃橱窗，又转回脑袋，继续陪远道而来的人类逛街。

    宋立眠问过用胡须卷货物的老者，问过吐蛇信的妇人，问过拔身上的刺当飞镖的刺猬先生……

    所有妖类都对他口中的“戒指”表示了费解，妖族并不提倡婚姻，婚姻登记处基本上是个摆设。

    宋立眠长长叹了口气，按揉太阳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别伤心，回人界补上也是一样的。”方舟安慰他，“我想小……佟酩应当不会介意。”

    “以前肯定不会。”宋立眠摇摇脑袋，“现在说不准，脾气越来越大了。”

    “哦？”方舟面色不显向后一瞥，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怎么说？”

    宋立眠叹息：“自从他可以自如变回猫身后，每次闹脾气就爱躲在床下面，哄都哄不出来。”

    不紧不慢跟随其后的佟酩面色一僵，“咻”一下变回猫身，叼起衣服头也不回跑掉了。

    宋立眠旋身原路返回时，听见一位母亲正在教育孩子：“……就是不好好练习妖力的下场。人身维持不住，大街上被迫能变回猫，多丢人啊。”

    宋立眠心间莫名一突，奇怪望了眼低头绞手指的小孩，不由得加快步伐。

    在他瞧不见的地方，方舟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唰”地一下打开，不紧不慢摇着跟上。

    回到妖族管委会，宋立眠正焦灼询问工作人员，兔子小姐按下被耳朵顶起来的工作帽，坚定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去了哪里。”

    宋立眠肩臂肌肉绷得特紧，嘴上只沉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方舟终究不落忍，走上前用扇骨戳了戳宋立眠背，待对方转身后说：“别急，我猜得到他在哪儿。”

    宋立眠在不远处的草丛间捡回他委屈成一团的小猫咪。

    意识到宋立眠来了，猫咪只撩起眼皮无甚兴趣地瞅了眼，就偏开头继续晒太阳。

    宋立眠蹲下来，捋着它脊背问：“怎么了？”

    佟酩明显不想搭理他，可本能驱使自己溢出舒服的“呼噜”声。

    “呼噜”到一半，佟酩又觉丢人，便强行不再吭声，还懊恼地张开嘴，奶凶奶凶咬了下宋立眠食指。

    有一丁点疼，更多的是麻酥酥的痒。

    宋立眠的焦灼不安方才偃旗息鼓。

    他叹了口气，将他的小猫咪搂进怀中，也顾不上衣服有没有被小爪子勾出线。

    “脾气这么大？”宋立眠亲了亲猫咪湿漉漉的小鼻子。

    佟酩听见这句更怒了，抬起收回爪子的左前肢就拍向宋立眠脸颊，肉垫和肌肤相触时，宋立眠反倒笑了。

    “果然是偷听话，结果听得生气了。”宋立眠说，“偷偷摸摸跟着我干什么？”

    被戳穿的佟酩别别扭扭“喵呜”一声，又意识到宋立眠听不懂，就扒着宋立眠肩膀，盯了眼后方看戏的方舟。

    方舟“啧”了一声，摆摆手走远。

    叼着宋立眠裤腿到了无人处，佟酩变回人身，没等宋立眠咽下唾沫，就以光速套好了衣服。

    “我都听见了。”佟酩理了理头发，闷声说。

    “恩。”宋立眠显然猜到前情，抬手替佟酩整好衣领，小声问，“然后呢？因为我没准备好戒指？”

    “不是。”佟酩抿着唇，抬眸瞪了一眼，擦过肩头自顾自向前走。

    宋立眠跟上他，继续猜：“因为我没在管委会外面等你？”

    “……不是。”佟酩好像懒得搭理宋立眠了，企图走快些，结果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桎梏上来，逼迫他压低速度。

    宋立眠认出这是前往婚姻登记处的路，就无声翘起唇角。

    “那你告诉我好不好？”宋立眠用低沉示弱的嗓音，凑近佟酩耳脉问，原本白皙的肌肤顷刻间染上朝霞。

    佟酩原本还在倔强，不过两人马上就要达到目的地了，按照妖族惯例，进门前吵架的恋人是不被允许缔结婚姻契约的。

    没办法，佟酩败在了耳根软上，眼神闪烁嘟哝道：“之前我答应过你，你居然忘了？”

    宋立眠懵了几秒，堪堪想起曾经在床上的对话。

    “如果是指我求过婚这事，当然没忘。”宋立眠哭笑不得道，“只是在床上不太正式。买对戒指，再在正式场合里问一回更好。”

    佟酩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可惜那阵小委屈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就哼了一声，别扭撇过脑袋。

    他凝视不远处那棵成了精的姻缘树，化为人形的老爷爷正慈眉善目凝视他俩，见佟酩眺望过来，就笑眯眯洒来一把玫瑰花瓣。

    “……”由于不好意思，佟酩摘下领口的一片玫瑰，主动说，“算了。”

    随后他恶狠狠道：“作为惩罚，回去我要变成猫身在你怀里窝一周。不许折腾我变回来！”

    宋立眠眨着眼睛，假装没瞧见佟酩头顶一晃一晃的可爱花瓣，笑着应下。

    婚姻登记处的程序很简单，不需要交繁复的资料，甚至连身份证都不用，毕竟每个进入妖界的人员信息都在妖族档案室备过案。

    宋立眠与佟酩并肩走进去，一对鸳鸯化成的妖怪掏出两张表格。

    他俩分别填好后，又相继按完手印，宋立眠刚准备扯张纸出来，替有洁癖的小猫咪擦擦印泥，就见工作人员屈指敲了敲旁边更大的空格。

    “这位先生是猫妖吧？”工作人员提醒，“得再用原身按一个。”

    没等宋立眠反应过来，佟酩就不情不愿变回孟买猫，猫咪窸窸窣窣从一堆衣服里钻出来，用前肢扒拉宋立眠裤腿。

    宋立眠好笑地将“喵喵”催促的小猫咪抱上来，抓住小猫爪沾了点印泥，摁上表格。

    一个萌到心颤的猫爪软绵绵印在上面。

    宋立眠十分想要将那张表格折起来揣进兜里，可惜工作人员需要收集存档，就毫不留情抽走了。

    察觉到宋立眠依依不舍的目光，工作人员又友善掏出一张白纸，向印泥方向摊开掌心，示意他可以再摁一个带回去。

    可惜佟酩似乎觉得这样丢人，凶巴巴在宋立眠怀里挣扎起来，还用小脑袋不停顶宋立眠下巴。

    宋立眠被顶得痒麻麻，只好作罢。

    领完证明书，宋立眠要了个袋子，将堆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挨件叠好，抱着它的小猫咪去了隔壁。

    佟酩下巴磕着宽阔肩膀，尾巴轻轻搭上宋立眠胳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递交完证明书，管委会的人示意他俩可以离开了，不过在批准的逗留期内，也可以选择多观赏一下妖界风景。

    由于程序太简单，又没有证书作为留念，宋立眠始终不太有实感。

    再加之他没能同想象那般给佟酩一个浪漫求婚仪式，始终有些遗憾，就暗自决定回了人界寻机会补上。

    “想多玩几天吗？”宋立眠捏捏猫咪毛茸茸又软乎乎的后颈，小声问，“还是回家？”

    佟酩跟随宋立眠行走的步伐摇摇晃晃，大脑都变迟钝了，隔了许久才蚊子似的“喵喵”一声。

    “……”宋立眠迟疑一会儿，换了种方式问，“如果想玩就喵一声，想回家就喵两声。”

    没待他细听答案，一位猫头鹰医生拦住了他。

    宋立眠抬头一瞧，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医院楼下，街上搭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正在进行公益活动，免费替路人体检。

    “这位先生，”没等宋立眠拒绝好意，猫头鹰医生主动开口提醒，“怀孕的猫做好不要这样抱。箍住肚子容易导致胎位不正，万一到时候胎儿畸形或者难产就糟糕了。”

    宋立眠当即愣住了。

    隔了两秒，他不知是被惊的还是吓的，赶紧将猫咪搁在地上，顺着毛捋时手掌都在颤抖。

    佟酩的四肢突然踩在地面，瞬间清醒了不少，他仰起脑袋，奇怪地“喵呜”一声。

    宋立眠正磕磕巴巴问：“怀……怀孕？”

    “……应该都快一个月了，您不会不知道吧？”猫头鹰医生蹙眉问。

    宋立眠在妖界光速购买了一堆猫妖孕期用品。

    好在近年来人类与妖怪缔结关系的事件屡见不鲜，关口特别设立了专门的货币兑换处，还贴心地允许人类刷信用卡。

    宋立眠不敢轻易挪动佟酩，就委托闻风而来的方舟照料片刻，忙不迭跑去兑换货币，又无视佟酩抗议，将它塞进新买的类似婴儿车的“喵喵车”里推着走。

    或许是佟酩自己也被惊着了，又或许是孕期的确容易犯困，发觉自己抗议无效后，倍感丢脸的佟酩便气呼呼缩进小毯子里，继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