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师 - 分卷阅读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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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真是一双文人的手。

    姜骁心想。

    京郊大营距离这处也甚远,今日休沐,这谢长安散步散地还挺远。

    骏马飞驰,浅没草野。

    天地一空,极速的运动中,心灵似乎也会被洗涤。

    谢长安的心情明朗起来,唇角噙了分笑意,一双桃花眼揉碎了金光,明亮极了。

    姜骁无意扫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一眼夺魂,心跳得他几近窒息。

    这文书长得太阴柔了,他心想,差会儿让我把他认成了女人,锻炼锻炼也好,真跟着我上了战场,谁有精力护着他,他这张脸,要是落到敌人手里…

    谢长安第二日便接到让他同士兵一起训练的命令了,也说了他不能以此为借口,耽误本分工作。

    谢长安拜谢,微微笑了。

    他们自此熟了起来。

    一日,他们于姜府夜谈。

    “父亲叔伯,我想,即使再给他们一次出战的机会,他们也还是会去的。如同现在的我一样。”姜骁饮了一口茶,满屋烛火下,冲谢长安无奈地苦笑。

    “没有不去的理由,”他自言自语:“只要去了战场,是生是死,都是命定的归宿。”

    姜骁:“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从历史学来的唯一教训,也许…就是没有教训。你说呢?”

    谢长安颔首,青簪束发,穿着一袭银袍。

    他驯服的青丝散乱在肩上,侧脸前,因着烛光,在脸上打下斑驳的阴影来。

    青年玉面清袍,背脊挺直,一双桃花眼微敛,也难掩锋芒,鼻翼翕动,饱满的双唇轻轻勾起,露出个笑来。

    “你家满门,都值得倾佩。”

    姜骁乐了,豪爽地笑了:“哈哈,那我也是吗?”

    谢长安的敬重不是作伪,诚恳认真,那双眼让人舍不得说出半句不对的话来。

    他们半晌无言,只是默默相对喝着茶,喝酒误事。

    片刻,烛火忽地炸响了一声,姜骁开口:“我知道这次出战,你不去了,你的转职移交手续,我看过了。”

    谢长安沉默。

    姜骁没指望他能说什么:“我要是不回来,你帮我照料下我家。”

    谢长安盯着他,语气与其说是安慰,倒是更像威胁一些:“你会回来的。”

    姜骁笑了笑:“啊。你就说答应不?”

    谢长安和他对视,两人互不相让,都固执地要命。

    谢长安:“我还是陪你走吧。”

    这边有尚卿,听说先生不久后也会过来,不缺他一个。

    但姜骁…只有他一个人。

    谢长安从小四处维艰,生母早死,家中的嫡长子,硬生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管不顾的爹,四处挑错处的后母,一众难以相处,甚至经常羞辱他的兄弟们。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什么叫形单影孤,人影相吊。

    姜骁讶异:“从龙之功,长安也愿意为我放弃?骁受宠若惊。”

    谢长安给了他一拳,横了他一眼:“贫。你试试不和我打完仗一起回来,我不可能管你家。自个儿家自己顾着,我也要出战。你要是死在战场上,死在胡人手里,还不如我亲手结果了你。”

    姜骁忍笑:“行。我的命,留给你,劳烦文书替我好好保存了。”

    这几月,他们或多或少已经打过几场小的遭遇战了。

    敌人很难缠,也很剽悍。

    要想赢,要想活着回来,难!

    不过,有人陪自己一起赴死,也不错。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世间除了生死,其余也都是闲事。

    姜骁揽了谢长安肩膀:“你这煽情地我都想跟你拜把子了。”

    阳刚的男人气息几乎铺面而来,包裹了他,谢长安竭力扼制才没让自己直接反感地打开姜骁。

    姜骁的胸腔中似乎被人点了一把火,烧得他热血沸腾,难忍激动,他眉眼灼灼,笑着邀请谢长安:“长安愿不愿意跟为兄抵足而眠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谢你。你的情,我领了。”

    谢长安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我……”

    姜骁心细如发,哪能看不出他有点为难,那一腔热血才冷却了些。

    谢长安在军营呆地时间太长,他差点忘了,长安是按文人的方子培养长大地,和他们这些粗糙的武夫不太一样。

    “是不是我考虑不全面,文人之间,是不是不兴这个?一会儿你还是去客房安睡。”姜骁冷静下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给谢长安找了个台阶下。

    他目光澄澈又带有歉意,显然极为单纯,这回倒是谢长安觉得自己扭捏,甚至有些自相惭愧了。

    “不,文人之间也有遇一知己好友,便彻夜交谈地。”谢长安笑得温柔,语气亲和,安慰这只心底略微受伤的禹国猛兽。

    姜骁乐了,又扑了上来,挂在他身上,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我就知道,你肯定和那些酸腐不一样,不计较这个。”

    他闷热的鼻息喷洒在谢长安白净的脖颈上,让他有些不自然和微愣。

    谢长安在心底暗骂自己,作吧你。我看你这一夜怎么睡得着。

    两人又这些那些地胡谈了一气,便上床睡了。

    姜骁几乎脱得精光…

    谢长安掩眼,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脱了外衣上榻。

    索性床够大,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接触。谢长安躺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不过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地还是太早了。

    好不容易睡着,夜晚总觉得胸口压得慌,喘不过来气得谢长安睁开眼,便见到了爬躺在自己胸膛上的姜骁。

    谢长安心下复杂:……

    姜骁睡得像个向大人祈求庇护的孩子。

    姜骁今年十九,他全家牺牲大半时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就已经要承担起撑着姜家的重任了。

    这些日子所了解,姜母,姜奶奶,对他也多有管束,严厉至极,却少有温情。

    也是可怜。

    谢长安轻呼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发丝。

    所有人都等着他站起来平定巨浪,支撑大梁。

    没人想过,他也只是一个惶恐的孩子。

    没有人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避雨。

    谢长安是个卑劣的人,他自认无父无母无兄弟,先生教自己,文然是好友,文煦…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文煦了,那个孩子,应该过得很好吧。

    姜骁有着姜家人的使命感,姜家人的责任感。

    他愿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愿意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

    他愿意以区区己身,微些小家,换边疆安定,换百姓安活。

    他是个英雄。

    但却没有人为他做些什么。

    谢长安侧躺,把他轻轻安放,拂去他眉宇间的愁丝,眼神炽热而坚定。

    你护万千百姓太平。

    我护着你太平。

    或许微小的我们不会在历史的尘埃中,留下太多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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