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潮 - 分卷阅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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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年纪以后,她的性格愈发乖张孤僻,变成个鬼见愁的老太太,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时时刻刻燃着阴冷的火光。

    佣人战战兢兢地上完茶就跑得不见影,许琴开门见山地说,“每次出点事你都往我这里跑,我也累了,是时候从根源做个了结了。”

    “您是打算对付温繁那小杂种了?”

    “温繁?”许琴冷笑一声,“我对付他做什么,我只要把温正霆这个老不死的摆平了,我儿子就是唯一温总了,我对付他做什么?”

    温志诚丈二摸不着头脑,“可是爸不是留遗嘱说要把……要把财产都给温繁那个小杂种吗?”

    “你以为你爸只防你我?我告诉你,他连自己亲手养大的温繁都跟防狼一样提防着。”

    “他防温繁做什么?”

    许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温繁又不是他的种,蠢货,温繁要是他的种你还能活到今天?”

    “等等等等,妈你是说……温繁不是爸的亲生儿子?”温志诚连害怕都顾不上了,险些要把手里茶杯丢出去,“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就等于告诉全荣城上流社会,温繁不是你爸的亲儿子,到时候就别怪我不保你了。”

    温志诚讪笑,“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就是喝多了嘴上有一点点不牢固。”

    “没用的东西。”许琴话锋一转,难得慈眉善目地对儿子笑了下,“对了,我有个人要让你见一下。”

    “啊?”

    温志诚张大了嘴,许琴看不得他这幅蠢样,张口就要骂,不知想起什么又硬生生憋住了,“是这样的阿诚,你舅舅身边有个没名分的女人怀孕了,下贱女人就是这样,爬了床还不够,时时刻刻都想着算计男人,以为怀孕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她运气好,我让她检查过了,是个男孩,等生下来你把这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再给她点钱让她走远点,别回来跟我们许家沾亲带故攀亲戚。”

    这事实在是太荒谬了,温志诚僵在原地,“妈,你确定……这孩子是舅舅的?”

    不怪他怀疑,他舅舅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女人怀他的种?

    许琴乜斜着眼睛,嘴角的法令纹愈发地深,“你想得到我想不到?羊水穿刺我看着做的,没有一点动手脚的余地,是你舅舅的种。本来该打掉的,但你舅舅主动跟我说,你当了温总该有个像样的继承人,流着他的血就是流着你的血,他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叫你爸爸你还介意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那……阿藜呢?”

    直到现在许琴一句话没提温藜的生死,她不满地沉下脸,“有这丫头什么事?”

    温志诚打小就害怕母亲,她语气一重就满脸菜色,“她……她到底是我女儿,您的孙女啊。”

    “温藜这丫头我会帮你去找,找不到的话就只能说她命不好了。”

    聂郗成站在温志诚身后,很清楚地看见了温志诚正攥得紧紧的拳头。

    “温总,夫人年纪大了,不要跟她反着来。”出于好心,他提醒温志诚不要闹得太难看。

    温志诚浑身一颤,低下头,“我知道了,阿藜的事我自己也会出力。”

    “你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尹助理说。”许琴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站着干什么?快出去,别看着碍眼。”

    平日里温志诚对他们说的这些东西避之不及,今天却跟中邪了一样,固执地站在原地,脖子梗得通红,不甘地质问,“我就不能听吗?既然您说我们是一家人,那为什么他可以留在这里,我却不能?!”

    他愤恨地指着自己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助理,“为什么他可以?!”

    许琴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她对这个儿子就这么多耐心,刚刚已经透支全部份额,“你听了有什么用,又听不懂。”她以为他又在跟自己谈条件,更加不屑地,“客房给你收拾好了,待会打电话叫你舅舅的会所送几个小模特来,最近又进了一批新货,你不是就好这口吗?……我都让你找女人了,你还没听明白吗?快滚出去!”

    温志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到她都要用手中茶杯砸过来,低下头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谢谢妈。”

    ·

    “总算滚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废物?尹助理,你平时很辛苦吧。”

    “还好,以温总的地位来说,他是个很认真的人,也没什么架子。”

    许琴苛刻的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一圈,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没架子,哼。”

    “专程把温总支出去,您要和我说什么?”聂郗成不在意这些小事情,“您终于下定决心了?”

    “还能是什么,你被一群人追杀,我给你搞来合法身份和护照,每年花那么多钱雇佣你,难道就是为了给我那个废物儿子看看账本?”

    “您的恩情尹源一生都不会忘记。”聂郗成着重了尹源两个字,“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她觉得有一丝古怪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按捺住这些情绪,“说正事吧。”

    温志诚不在,聂郗成跟许琴谈了很久正经事——他本来就是许家人给温正霆找的助理,现在不过是回归正途。

    她想要温正霆死的念头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是经过了长久的斟酌和谋算而得出的结论,为此她一直在小心谋划,就怕其中哪里出了差错。

    “那丫头的事真的是温繁做的?”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生性多疑的许琴怎么都不肯相信。

    “应该是的。温繁心胸不太广阔,有个快到手的项目被温总截了胡,很可能是做来报复。”他想了一想,补充道,“温先生下个月说是去美国谈生意实际上是去治病,这事温繁肯定也知道。温先生迟迟没有决定继承人,他等得快不耐烦了。”

    “哼。”许琴冷哼一声,“瞧瞧,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过去的枕边人、亲手抚养从未亏待的养子,他们都成了这个世上最想要温正霆死的人,可见温正霆做人有多么失败。

    “温先生事事做绝,现在不过是被反噬了而已。”聂郗成盯着桌子上插着的那束鲜红花朵,“如果要扶温总上位,那么温繁这个人也留不得。”

    新鲜柔美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您喜欢月季吗?”

    许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对的,月季,不是玫瑰,我讨厌玫瑰。怎么,你对这个有研究?”

    “有一点,以前住的地方种了很多这样的花。”

    许琴不疑有他,“喜欢的话我晚点让园丁给你分两支送过去。说正事,两份遗嘱的具体内容我没看过,听说每一份都有苛刻的附加条件……”

    “条款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会有办法的,您就不需要操心了。”

    午饭聂郗成是在内室和许琴一起吃的,等他们谈完正事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我带温总回去了。”

    她比温正霆还要大几岁,心脏又不好,一天下来早就累得不行需要歇息。

    “走吧走吧,别让他在我面前碍眼。”

    聂郗成问佣人问温志诚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在一楼客房。

    屋子里烟雾浓密,聂郗成进去就踢到了一只滚落到脚边的空酒瓶。

    “温总,您在里面吗?”他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温总?……我进来了。”

    他走进去看,发现屋子里只有温志诚一个人,他喝高了,瘫在沙发上睡得鼾声大作,身边没有往常那些莺莺燕燕——这倒是令他吃了一惊,许家的产业涵盖赌场和业,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大,和已经洗白上岸大半的温家如同光明和黑暗的两面,温正霆没有彻底蹬掉他们母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有这样的母家,温志诚从十四五岁就混迹于女人堆,搞小模特小明星如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哪里会一个人喝闷酒浇愁。

    不过他没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松了松领带,就坐在温志诚对面处理起堆积的公务——温志诚嫌这些事情枯燥复杂,但为了公司正常运转总要有个人来做。

    在他的决策下,盛江航运近些年来逐渐摆脱了连年亏损的困境,去年的财政报表上甚至首次出现了正数。

    他才不是为了温志诚这个废物,温家对他从未有过恩情,他只是不想父亲最后的心血也被人毁掉。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他还是想要留下一点最后的痕迹。

    “……尹源?”

    他将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收敛这些情绪,“温总,您醒了?”

    温正霆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好几次爬到一半又跌了回去,最后认命地瘫在沙发上,跟条蠕动的大肥虫子一样跟聂郗成说话。

    “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他的酒还没醒,说话有点大舌头,“好没用,还整天沾……沾沾自喜!”

    每次听这个人汇报工作,分析局势,他都产生一种自己可能没这么没用,就是缺个合适的人来点拨的错觉。

    他日复一日地沉浸在虚幻的喜悦中,直到母亲那不耐厌恶的眼神给了他当头一棒——有本事的一直都是他的这个助理,他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人家迁就迁就他他居然还当真,真是活得太糊涂了。

    “还好……”聂郗成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说真话。”温志诚喝得烂醉,睡了一觉眼神依旧涣散,举起手臂在半空胡乱挥舞,“别再哄我了,吴辛哄我,你也哄我……我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话是你真的很蠢,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聂郗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不要再想了,都这个岁数您还能怎么办,自杀重新投胎吗?重新投胎也不见得会比这辈子聪明。”

    “你……”

    温志诚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刚想张口骂人就听到他继续说。

    “难道不是温总您要听真话的吗?”

    “是,是我要听的。”温志诚哑口无言,本来就不甚灵光的脑子被酒精锈蚀得更加迟钝,费力地思考自己这个助理今天怎么格外冷酷残忍,“刚才我一个人在这边思考了很久,我不是那么想要权力,我就想要我的阿藜回来。”

    他翻了个身,让自己麻掉的左腿稍微好受一点,顺便背对这个人,不敢看他的反应。

    “你会死的。不管温正霆遗嘱里说了什么,温繁上位的话你一定会死的,他不是温正霆亲儿子,就算上了位也不会安心,除非扫除所有障碍。好一点你会死于非命,比方说车祸,坏一点是某一天起就下落不明,报警也没用,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拖着,拖到所有人都忘了你的存在,这时你的尸骨就会悄悄地出现在某个地方,被新闻大肆播报,然后温繁会假惺惺地赶过来,正好对着镜头流两滴眼泪,给你办一个盛大隆重的葬礼,很快头条上就会出现‘温氏新主痛悼亡兄,兄弟情深,立志查处真凶’这种标题。别装了,温总,耳朵都抖成那样我知道你在听。”

    被拆穿了的温志诚睁开眼睛,气恼地瞪着这个人,“你今天怎么回事?”

    懒得再装下去的聂郗成站起来,“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去隔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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