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惊桐 - 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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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疑惑地重复着关键词:“丐帮的……情报?”

    “是啊,隐匿于世、自在逍遥的丐帮,原来至始至终掌握着中原的讯息,真是意外了。我想……此时上头已经在与他们接触了吧。”

    兄长笑道:“也算是好事吧。”

    “啊……”叶惊桐忽然惊呼出声,从一而终的古怪感终于剥去了形影不离的伪装。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未有杀人,是不是就不应该赔进性命?』

    ……

    『背叛是个人以为他人的想法与之相同,在并无完全确认后囫囵定论,在真实实施中因理念、个体、情景、考量的偏差而产生差距,最终由高傲与自私支配,而定他人的罪』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起点,起点决定了他们不同的习惯与认知。定论善恶的人总是带着自己的观念,将自己的理想灌输在不同的个体,这并不是盛世,而是霸权』

    ……

    『我是一名好人』

    ……

    “轰——”

    蛮子下手很重。悲惨的是,他的踪迹也暴露了。

    胸口滚烫得好似被烈焰烧灼,死肉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内息混乱,血液在经脉里几乎逆行,像刀碎在内里胡搅蛮缠,将五脏六腑都搅成碎末才肯罢休。少年跌跌撞撞地躲进山林里,将自己埋在灌木之间,蜷缩着搂紧自己的手臂。

    他的眼睛终于彻底告别了光,或许,这条命也快要与光说“永别”了。少年咬死了牙关,生生地吞咽着逆涌的血液。腥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散开来,染得一口白牙都是铁锈的味道。他的耳边充斥着混沌的声音,恍如天地未开时,粘稠不散的黑暗。他始终期望着有哪位神明能够撕裂这片绝望,眷顾最卑微的人——他多次以为自己脱离了死海,原来到最后,还是在海水中沉浮。

    灰暗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西方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某日爆发出可怕的疫病。村口的阿伯,邻家的七叔,对面的姑母……很多很多的人,都在短短几天内丧命。那些时日,太阳很好。来不及埋葬的尸体横呈在街道上,任由老鼠、秃鹫撕咬吞噬。腐烂的滋味像毒/药一样弥漫,与死亡的阴影同行。只是半个月,村子只留下几个孩子苟延残喘。他们相依为命,流浪到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那时的青色,是画卷里见识不来的美妙……

    就像眼前这片看不见的绿叶一样。

    椋吾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昔日的师兄们再度捕捉到了他的踪迹,随着他入了深山。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面色痛苦,却掩不去嘴角兴奋的弧度。

    他尽可能地收敛声息,压下难以控制的颤抖。骨骼擦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在告诉它的主人:很快,它就要支撑不住,散成碎片了。

    椋吾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死亡无可忌讳,可人在鬼门关前,总是要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活呢。可——活着又能做什么?不鸣于世的门派终于被天下人悉知,乞儿也会得到更多的注视;百年之后,后人会歌颂他们,不止于……无声无息地毁灭在岁月洪流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就像他的故乡一样。

    他记得,那首童谣之后,是这样唱的:

    “……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爹和娘。有天阿爹喝醉了,捡起斧头走向阿娘。爹亲啊,砍了很多下;黑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阳光太刺眼了。椋吾颤巍巍地提起手,遮住了嚣张的日光。

    叶惊桐悄悄尾随着那些丐帮弟子,上了这座山。草木长得很好,生灵默默地孕育着希望,不久之后就能呼应灼光。他安抚似的捋捋天隼的羽毛,翻拨每一簇可能藏着他的地方。

    『戏剧太过仁慈,总能让错过的人重新相遇;可人生不一样,有的人说过‘再会’,就再也不见了』

    莫由来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出白芒,这世上不可辜负的人不多,若是悬心,不论彼此站得多远,至少这份心情能够近在咫尺。

    被杈丫挑摩的鲜血淋漓的指尖第千百次拨开丛林,那道狼狈的影终于出现在眼界中,虚弱得恍如一张风筝,堪堪地断了竹骨、破了宣书。

    叶惊桐飞快顾盼一回,确认无人后,压着砰然直跳的心,翻过已然昏死的少年。胸口被火/药机关烫灼的创伤赫然呈现,胆战心惊。

    ☆、part 4

    “我明白了。”

    清亮的声音与窗外婉转的黄鹂声儿一同淌进少年的心窝。他靠在床头,提手摸了摸缚在眼上的布条。每个动作都牵扯着刺痛,从四面八方而来,像被针深深刺入,没得见不到源头。

    椋吾轻巧地笑道:“我劝你想好再开口啊,好人总是活不久,通常是坏人才会长命百岁。”

    叶惊桐不满地嘟囔了会儿,大概是在说“我也没觉得你是好人”之类的。椋吾不在意这个,善恶的定义从来都是一人之念,若是拘泥于他人的看法,那活得岂非太累。

    山庄的少爷遂又问道:“洛阳城那批铟矿,是你干的吧?”

    椋吾很想眨眨眼睛,来作出无辜茫然的表情。他不习惯地僵了会儿,这才缓缓地再次咧开灿烂的笑容:“我很穷的。”

    叶惊桐肯定道:“你与狼牙假意勾结,说服他们从东瀛购入铟矿,混入□□中产出新武,由此翻转太原攻守之势;待狼牙实验、接纳你的说法,并对你产生信任后,你便偷出些许铟矿,换了途经船只的货物,并由天隼传出假拟回纥人的书信、引人注意,挑出官府与回纥的斗争。而丐帮弟子也会为这突然爆发的战争感到狐疑,此时模棱两可的消息来源使得他们以为是你本人在洛阳,故而大批前往,至此皆在你的预料。”

    少年仿佛不明其意:“这是话本里才有的桥段,人活着要脚踏实地。”

    叶惊桐摇摇头:“太原城的胜利原本近在眼前,狼牙展现的颓势让太原将领以为胜券在握,便指出部分兵力前往洛阳。于是,你让沉寂的狼牙重新崛起、展开猛攻;不久之后,胜败开始颠倒。此时,你以丐帮弟子的身份向官府提供狼牙军情报,让‘丐帮’这个名字映入人心。从善如流的,越来越多的人会正视乞儿;官府也会与丐帮就行情报买卖,使丐帮足以随着唐王名留千史……你的目的是让门派受人敬仰吗?”

    岁月若能静止,必然是纯粹的蓝色。莺啼婉转,好似江南融化在水里的温婉香氛。

    椋吾扬起头,散乱的头发贴在墙上;暖光打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他的嘴角垂下来,不可睁开的双眼却自黑暗中看到了青山绿水。

    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没由来地问出一句:“你知晓生死的意义吗?”

    叶惊桐被问得愣了神。他心说自己当然知道,这份生离死别的感情就像恶鬼的手爪笼在心上,软弱的血肉任它□□折磨。

    椋吾兀自地摇摇头,“‘生’是一种责任,有的人死了,意志仍然传承;有的人活着,只能局限于不起眼的角落。在他人的认知里,名人活在记忆里,死亡不能即可将之消弭;而后者的生死起落,即便与写书的人面对面,也不足记挂。”

    他的尾音带着丝毫的落寞,看久了生死,他想自己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生命是不公平的。

    人生而有差,婴儿出世皆是一张白纸,可就在坠地刹那,这张纸就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对于好人家的孩儿,这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山川景秀,书香影响着他的未来,尽管顺着最平庸的路线行走,也可善始善终。这样的平庸,对于部分孩子而言,却要用血汗换取,折断翅膀挤得头破血流,说不定最后的功名也不过尔尔。

    椋吾想,幸运不屑眷顾他这样的人;这样美丽的东西,一定更愿意为美好的人送上祝福。就像——这位小少爷一样。

    他单纯而善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总需要灵活而博爱的善人将他护起来,杜绝一切丑恶。

    椋吾垂下脑袋,这一刻他居然开始觉得自己十分荒唐。推促着丐帮走向光明,这个理念听起来不差。他曾经尝试过许多次,结果却是不经意违背了门派的初衷。师兄们要将他留在总舵,栓在眼前,限制他的行动。可一想到未来,这个地方总要像村落一样消失不见,便是荒诞的抽搐,疼得他头晕眼花——

    至少以后不会眼花了,他看不见了。

    洛阳与太原战事,赔进了许多无辜性命。他想着,人死后若真有机会以灵魂的姿态游荡世间,那为他的目标丧生的亡灵必定是游弋在他的身周,哭天抢地地撕扯着他的衣角、或者目眦尽裂地撕咬他的喉咙——用他们虚无的魂体。他们悲痛地哭嚎着,用他听不见的声音。

    叶惊桐懵然地眨巴着眼睛,忽地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想必是同门师兄弟摸到了他的踪影。

    “啊,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那纯善的小少爷像风一样刮了出去,砰然关上的门页砸出沉闷的声音,很重很重地撞进少年的记忆。

    兄长盯着小少爷被风吹得胡乱的头发,眉梢连跳了数回。在叶惊桐无辜的注目下,最终还是归于一声叹息,而后伸手将那堆额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恰好官驿里供了晚食,他随即被那名眼熟的将军敲了门请去用餐。

    将军向来端正,铁面上很少挂出情绪。叶惊桐偶尔跃过兄长,悄悄瞅他几眼,结果都是无功而回。他的话不多,唯有与兄长一道时,才稍微多说几句。

    “太原战事真真结束了?”兄长喜形于色。

    将军微微颔首:“最后一支狼牙军也在今日下午撤离出去。多亏了……一名丐帮弟子。可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回天乏术。”

    叶惊桐猛地踉跄一下,他似乎又……迟了一步。

    他怔怔地抬起头,透过繁茂的枝叶捕捉到皎洁的夜月。

    无有星海的夜幕,唯有这轮月华孤独悬挂,温柔又坚强……

    『藏剑的小少爷:

    亲启。

    你说,‘忠、良、诚、义、情、爱,谓之善;叛、戮、妒、欺、恨、贪,谓之恶’。

    那我算善人,还是恶人?

    椋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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