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用 - 分卷阅读5

    盛青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安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背影。在别人要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他就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全程都在冷漠地置身事外。

    但事实是，他更像是一只坐在沙发上、全程只能目送他离开这里的小猫。

    余光瞥到盛青的身影出来，他于是迅速收回了视线，只留给后面的人一个背影。

    盛青走过去，手指勾着一把钥匙放在林安面前。

    知道的人都说林安这人的行为偏执，极端，甚至说是变态……只有他身边的盛青知道，如果要说伤害的话，林安这个人，绝对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无害的那一个。

    他是有精神病。但是像他这样的精神病，哪里可能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他穷尽一身所有的招数，就是极力地在自己的三寸之地上一缩再缩，拼命缩小到别人没办法看到他，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伤害。

    “你要走啦？” 林安站起来，语气有些不自然。寒暄客套的话，或者缓解尴尬地打哈哈，林安都不会。人类社会通用的语言功能在他这里退化成了最原始最直白的样子。

    “走了。” 盛青说，眼睛看着林安的脸。因为在等他的反应，于是说完后稍微停了停。

    可是林安接下来什么也没说。

    盛青看他，林安就默默地看回去。他没有说话，于是给了别人一种有余地的感觉。

    盛青多了解他，他笃定林安不可能完全不动容。

    常年躲在不见天日的室内，林安的皮肤是少有的冷白色。那张永远淡漠的脸其实生得比明星还要精致几分。在客厅的灯光下，仿佛一件展览中的艺术品，静止着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本就苍白的肤色在灯光下越发显出几分脆弱的单薄来。

    看着看着，盛青的眼神中带上了温度。他微侧过头，俯下一点身子——如果林安稍微有一点经验的话，会认出来这种情况接下来将是一个要吻下来的动作。

    两人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就是一次也没有接过吻。

    盛青的动作不慢，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变得越来越近。他的视线从林安美好的眉，眼，鼻一直落到了他的薄唇上。

    对林安而言，别人的唾液绝对算是一大禁忌。他心里蓦的一紧，身体却硬是僵硬在了那里，暂时没有动。

    脸上的皮肤接触到男人温热的鼻息，林安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口舌相交的事情，心里顿时被铺天盖地的粘腻的恶心感淹没了。他反射性地紧紧闭眼，下一秒便用力地偏开了自己的头。这个动作抗拒的意味十分的强烈。

    林安赤裸裸的嫌弃和厌恶，让盛青做到一半的动作顿在那里，他的脸色有几分僵硬。

    只差一点，就把这个人从冰笼子里拉出来了。

    可是果然，林安只爱他自己。

    ——看吧，不能怪他，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谁会喜欢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不等林安开口，盛青接下来便十分绅士地退离开了一段距离，态度如常地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林安只用侧脸对着他，看到那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盛青顿时在心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林安。

    盛青提着一袋东西，关上门之前，他神色如常，对着门内那个异常安静的人说：“我接下来要出国进修。”

    “新号码我会发给你。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听到这句话，站在原地林安终于抬头去看，茫然的视线一下子撞到了已经被关上的冷冰冰的门板上。

    和关门声一起落下的还有满室的寂静。

    林安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这次不一样，为了甩掉脑子里 “被抛弃” 的认知，他已经奋力地往前跑了。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是没有用。

    ……

    接到电话的时候，宋煜正在热闹的夜市大排档里，和一群人撸着串。

    夜风吹着，小酒喝着，他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今天还真是愉快的一天呢。除了吃串的快乐之外，宋煜的眼角眉梢里还藏着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裤袋里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他懒洋洋地掏出来了。看到来电信息，手里把玩的杯子一时不受控制地落回了桌子上。不过他没空理会。宋煜快速地清了两下嗓，两手都握在耳边的手机上，第一反应就起身、接电话。

    “老、老师。” 脑子想到那张清丽的脸，他的心跳开始进入加速状态。

    杯里的冰啤滋儿地冒着气泡，夜风中，烧烤的烟气和着热辣的肉香，四周的人声热闹升腾，还有炒菜时爆发出刺啦的油锅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耳边林老师的声线依然是清泠泠的，像是贴在他耳边上说话：

    “……来做吧。”

    明明今天才去过一次。他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宋煜握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脸上浮现两抹不明显的醺红。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点含羞带怯，像是纯情的大小伙子被心上人直接调戏了似的。

    “你在干什么？”电话里林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宋煜下意识地便答：“我在外面……”夜风一吹，他被幸福冲晕的脑袋反应过来，改了口说：“我在外面喝酒。”

    再怎么说，喝酒听起来都比吃烧烤味小一点。电话那边一时没了声音，宋煜的心一时悬了起来，喝酒也不行的……吗？

    等了一会，林老师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喝酒？”

    宋煜 “啊” 地应了，又补充说：“老师，我现在身上没味道的，不是，味道很小的，洗个澡就没有了。”

    有点呆。

    林安此时正抱着膝盖，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吹风。他思索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宋煜担心的那里去，最后跟对面吩咐了两句。

    半小时后。按照林安的吩咐，宋煜来到了林安的家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酒。

    他是迅速冲了个战斗澡过来的。站在林老师的家门前，宋煜确认自己嘴里已经没有异味之后，信心满满地挺直了一下腰杆，才抬手敲了两下门。

    给他开门的林老师，穿着宽松软和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都软软的，但是看起来，好像比早上他走的时候要更安静了。他一只手把垂落下来的漆黑长发别起到耳后。

    宋煜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柴犬般的笑容。

    “老师。”

    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被他灿烂的笑容感染到。林安大半的身子还躲在门后面，眼神警惕地盯着宋煜手中那袋子沉甸甸啤酒，第一句话就是：“你和那个，去洗。”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洗干净。”

    得到宋煜乖巧的答应后，他才放人进来。

    林安的身高是在平均线以下，在个子高挑的宋煜面前，只及人家的肩膀往上一点点，侧身让人进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材一下子就被衬成了娇小的样子。

    好高。

    林安关门的动作略顿了顿，而宋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换鞋进门，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一点高个子天然带来的压迫感，而且本人似乎也完全没这个自觉。

    可以说是个非常听话的大个子了。

    一天之内第二次来这里，宋煜把该有的流程都已经牢记在心。所以在进浴室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那个罗列着好多清洁用品的柜子上面，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他想起来了。第二排的最里面，少了一小瓶水蓝色的香水，已经被用了一半的。

    不算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却让人在意。和他今天第二次来这里，是有关系的吗？

    他伸手把旁边的瓶子移过去一些，空缺的一小块位置被重新填满了。然后才开始把自己翻来覆去地洗干净。

    洗澡的过程仿佛在把自己精加工，步骤繁琐又麻烦。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煜才穿着林老师家的浴衣从浴室里出来。其实他还有点止不住地开心，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是林老师的。

    他在客厅外面的阳台上找到了正在一个人看夜景的林安。宋煜的声音放轻了一点：“老师。”他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都透着干净舒爽的湿润气息，手上还拿着两个冒着凉气的易拉罐。林安回头看他，宋煜就走过去，递给他一罐酒。在林安旁边的一张躺椅上坐下来。

    虽然没说话，但是林安回头的那一刻，宋煜就是感觉到了，林老师在不开心。

    身材高大的大男孩，坐下来的时候膝盖却是端庄地并在一起的，旁边一厘米的距离外，是林安略显得小巧的膝盖。

    已经被用心地清洁过了的铝罐仍然带着丝丝冷气，触手冰冰凉凉的。

    林安看看宋煜手中绿色的啤酒罐子，又看看自己手里完全不同的粉嫩嫩的东西。两人手上的东西明显不是一个种类的。

    他眯着眼睛看瓶身上的字：水蜜桃味气泡酒饮料。

    “老师，这个也好喝的。”

    宋煜此时有点紧张。林老师一看就是平时不喝酒的，他下意识就换成了含酒精的饮料。虽然买的时候无所畏惧，但是在林老师面前他胆子超小的。

    宋煜把自己的啤酒放下，伸手过来把林安手上的易拉罐打开了，然后将一根消毒过了的吸管插在饮口。

    他伺候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安看看手中这个粉粉的瓶身和上面讲究的吸管，这个酒可以说是喝得很精致了。

    做完这些，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林老师。

    他低头衔住那根吸管喝了一口。水蜜桃的味道不浓，甜，清爽的碳酸饮料在口腔里炸开，还有甜美又清新的水果味。酒精味对不喝酒的人来说恰到好处。

    看他对自己的行为居然没有什么意见，宋煜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有林老师在自己旁边，就算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干，那也是十分舒服的一件事。宋煜先是喝酒，动作和平时比起来都斯文了不少，然后因为可以时不时偷偷瞄上林老师一眼，整个人都有些飘，眯着眼睛的表情透露出藏都藏不住的满足。

    林安咬着吸管看一旁的宋煜。宋煜那样的才像是喝啤酒的。大口的，很是畅快的样子，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宋煜见林老师的在看着自己，脑子一热，将手里的啤酒递过去：“……老师？”

    林安轻“啧”了一下，别过头的同时，表情还带上一丝下意识的嫌弃。

    宋煜愣了一下。刚才他没多想就把自己喝过的伸过去了，忘记了，老师怎么可能会碰他喝过的东西。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从刚才进门以来就在直面这么直接的嫌弃，宋煜缩回去的动作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他瘪了一下嘴。

    转瞬即逝的小表情还是被林安看到了，林安意识到自己又在别人面前反应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