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同人)李寻欢与阿飞 - 分卷阅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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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入关吗?”李寻欢问阿飞。

    阿飞道:“你希望吗?”

    李寻欢点点头。

    阿飞道:“我会入关的。”

    “你以后会去找我吗?”李寻欢又问。

    阿飞道:“你希望吗?”

    李寻欢摇摇头。

    阿飞道:“我永不会去找你。”

    李寻欢便笑了。

    李寻欢的眉眼生得俊俏,他年轻时眉目风流,顾盼流转间,流光溢彩,艳不可说,笑起来更是天下绝色。他辜负林诗音故意流连妓馆那两年,坊间都传小李飞刀比最红的花魁还要好看,有些姑娘宁愿不要钱也要跟着李寻欢,那时寻芳客很多其实是奔着看小李探花来的。

    年纪大了之后锋利减少,多了些温润,鬓边的白发平添几缕柔弱,笑容里便多了宽厚温和,像是细腻精致的白瓷,墙角独自开的梅花,沙漠里的一汪清泉,像每个人心中隐藏最深的初恋。一旦笑起来,落魄沧桑通通不见,只剩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肆无忌惮的散发。

    如今他嘴角带血,胸前尽红,脸上带了挥之不去的悲伤,眼里充满浓郁得化不开的痛苦之色,这痛苦像阴云一样压下来,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心疼一个这样的美人怎么弄得这般凄惨。无法否认在这样一张脸上,连忧愁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他身穿染血的白衣,背后的暗云纹披风上下翻飞,他站得笔直,显出一种永不向人屈服的坚强来,坚强得简直固执。他眉头微蹙,眼眸含泪,对着阿飞,微微一笑。

    阳光不知何时消失,乌云遮在李寻欢上方,阴天了。有失群鸟儿从天空中飞过,叫声凄厉而孤独,似在为他哀鸣。

    李寻欢很怕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好在没有。

    他不是阿飞,阿飞还年轻,还具有痛哭一场的自由和权力,他是经历过无数苦难折磨的李寻欢,他知道最难的不是哭,而是笑。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希望他留给世间的,是笑容。

    阿飞从小不哭,长这么大才会哭,阿飞以前一直在忍。

    李寻欢小时候经常哭,那么多人众星拱月般捧着,他会撒娇也会淘气,惹得父兄生气后小嘴一撅小眼一红往往能逃得一顿打。长大后结识龙啸云,危难时被龙啸云一杆银枪所救,也曾感动得想流泪。后来为了诗音,更是不知道明里暗里哭了多少回。

    以至于现在,他重生为人的现在,反而没有眼泪可流了。

    他以前哭太多,现在便学会了忍。

    他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资格。

    当一个人连哭泣都没有资格时,未免也有些悲哀。

    他觉得这件事错完全在自己,不在阿飞。是自己把阿飞教坏了,是自己毁了阿飞的正常人生,是自己,亲手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给弄没了。他重活一世,不再想诗音,不再记挂小红,唯独想去见见老友,却没想到,弄到今日这般故友相残的田地。

    这简直是天地间最大的悲哀。

    如果他哭出来,阿飞一定不会放他走,所以他只有笑。

    他回忆起过去,上一世,他爱父亲,父亲死亡,他爱兄长,兄长死亡,他爱诗音,诗音失去丈夫一辈子孤苦,他爱小红,小红年纪轻轻守寡难见欢颜,他爱上哪个,便会害了哪个。

    他亲手把父亲的灵柩从李园抬出,没几年再抬出兄长的。他亲手把表妹送上花轿,再把表妹推入火坑。天机老人、郭嵩阳、铁传甲、蓝蝎子、玲玲……一个个因他而死,离他而去。到生命尽头时唯一还活着没被他害死的老友,只剩阿飞一人——这或许是因为阿飞出海寻找生父远离他的缘故。

    重活一世,他不想连累这些人,不想再入江湖,只想在关外偏僻之地好好陪伴阿飞,阿飞成为他生命的意义,而如今,便连这唯一的意义也变得毫无意义。

    他两世为人,活得跟个笑话一样,难道,这还不值得他笑一笑么?

    他笑得愈发美丽,也愈发悲凉。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他大声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他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

    许久,他才抹了一把脸,停了笑,看了看阿飞,向阿飞一抱拳:

    “再见。”

    阿飞也向李寻欢一抱拳:“再见。”

    “保重。”李寻欢敛了笑意,脸上无悲无喜。

    “勿念。”阿飞擦干眼泪,脸上也同样无悲无喜。

    说完最后这两句话,两个人便一起转身,向着路的相反方向行去。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把身板挺直,好像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会这样走下去。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对方,好像两条曾经相交过的平行线,纷纷走回正途。

    从此天南海北,人各一方,愿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永不相会。

    ☆、第二十一章

    初春时节,江南繁花盛开郁郁葱葱,关外苦寒之地还是一片枯黄,见不到太多绿色。风沙肆虐,灰蒙蒙的穹顶下是灰色的云,灰色的山包,以及同样灰色的行人。

    小镇很小,并不繁华,地处荒凉,山高路远,商旅不行,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向来没什么大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客栈里收账做饭跑堂都是一人,掌柜的同时也是伙计,近日又多了一个跑堂打杂的小二。

    这个伙计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一身白衣,胸前有褐色污渍,镇上几个杀猪的认出那污渍乃是洗不去的血迹,便觉这人来历可疑,不过也没多管闲事。

    他的衣服上除了血渍,还永远沾满酒渍,无论何时看到他,他都带着酒味,好像刚从酒坛子里捞出来。他似乎身子骨不太好,经常会掩嘴咳嗽,随身带着一个扁酒壶,一边咳嗽一边喝酒。旁人劝他,你这样咳嗽就不要喝酒了,他笑笑继续喝。

    这人一旦笑起来便会给人惊艳之感,眉目舒展,唇角翘起,整张脸散发出难描难述的光彩,他一笑,似乎灰色的天地都亮了一瞬。

    这时才会让人注意他的五官。

    他的长相本是极好的,剑眉入鬓,多情目,桃花眼,全睁则清澈如水,微闭则带慵懒风情,顾盼流转间摄人心魄。

    鼻梁高挺,鼻翼不大不小刚刚好,正面看笔直,侧面看弧度优美,鼻子生得好的人,一张脸便立住了。

    嘴巴微薄,艳红,可能因为常喝酒的缘故,几乎每次见到总是水润,这在关外这种风沙狂卷气候干燥之地,显得很特别,带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柔美温润。

    他的五官单看已是很美,组合到一起更添几分灵动之气,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貌,行动间神态毫不矫揉造作,在无形中更加吸引人,这种“不知己美”的神态,让他的美更上了一层台阶。

    自从掌柜的雇了这人之后,店里的姑娘小媳妇就多了起来,甚至有几个闲汉都喜欢有事没事往这跑,点盘花生米,一坐坐半天。

    掌柜的刚开始不解,后来有一个去过州府的货郎说,原来大户人家有人就好这个道道,他见过一些欢馆的小倌,连这人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掌柜的大概便明白为何他能男女通吃了,一边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伤风化礼乐崩坏,一边半夜里数钱数得笑哈哈。

    非要鸡蛋挑骨头说这人有什么缺点,便是他似乎太老了些。

    他头上已有白发,眼角也略带皱纹,他的眼神有时很沧桑寂寞,时不时流露出痛苦之色,直视人的时候,让你感觉十分心疼,忍不住就想为他做些什么。明明是颀长的身材,总弯腰驼背佝偻着,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脆弱。

    旁人如果有他这样的白发和皱纹,恐怕毫无吸引力,偏这人不同,他的苍老不仅无损他的外貌,反而在平淡中添了独特。像一幅水墨画中最浓墨重彩那一笔,像白花觚瓶口的那一抹青花,像绿叶丛中藏起来的那一点红。你刚开始觉得他年纪大,再细看又觉得这样年纪刚刚好,他若太年轻,眼神中没有那抹若有若无的沧桑感,也许就没味道了。

    要说他有多少岁,谁也说不清。

    他微笑时也就二十多,他喝酒时又像三十多,咳嗽起来弯着腰,从背后看怎么也有四十。

    真是一个独特的人,一个奇怪的人。总之,他一点不像个小伙计。

    掌柜的说原本这人也不是做伙计的,那天上午,这人穿着湿漉漉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袍子来店里投宿,进店就要酒,在客栈里喝了三天三夜没出屋,第四天掌柜的把他从床上拖死狗一般地拖起来,向他要房钱。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醉醺醺说没钱。

    掌柜便要打,他也不躲。

    掌柜的打了几拳,他不痛不痒,掌柜自己手倒疼得很,愈发生气,嚷嚷着要报官。

    他说何必如此,给你店里刷碗抵账吧。

    掌柜的更气,说我店里已有三个吃霸王餐的排队等着刷碗,你想得倒美!

    这人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要一文钱,只要有酒就成,我可以帮你招揽生意。

    于是他便站在门口迎客,每当客人上门他会赠送给客人一个木头雕像,蜻蜓蝴蝶小猫小狗之类的小玩意,客人竟然真多了些。

    后来掌柜发现客人不是被这些木头雕像招来的,是被他这张脸招来的,便叫他把衣服洗了胡子刮了头发梳好,没想到真有用,客人越来越多。

    他每日只喝酒,几乎不怎么吃饭,身体日渐消瘦,掌柜觉得他瘦了不好看,硬叫他吃饭,叫他吃他就吃,一幅没脾气的样子。

    他大部分时间是喝醉的,偶尔清醒,除了那次讨要房钱,掌柜的再没见他说过话,招待客人时他装作哑巴,平日里除了干活便是喝酒,似乎喝酒才是主业,其他事只是兼职。

    他的酒量很好,掌柜给他的基本都是不值钱的劣质酒他也不挑,一张口便是一碗,手扬碗干,与其说喝酒不如说灌酒。有一次他把自己灌吐了,趴在地上大呕特呕,把苦胆都快吐出来之后,掌柜的见到他喷了一口血。

    血液混合呕吐物洒在地上,那抹刺眼的红让人无法忽视。

    掌柜的终于意识到,这人或许时日无多了。

    就算他身体底子再好,这么喝下去,人也活不了多久的。

    那是掌柜第一次劝他戒酒。

    他仍然一如既往笑笑不说话。

    掌柜便叹了口气,说,你也是个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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